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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后山商街


后山商街占地辽阔,热闹非凡。日落后才开市,百丈红灯笼挂满山头,像无数锦绣花团。

        商街最开始是由外门弟子创设,专用来散课后谈天休息,赌钱斗酒。

        外门弟子人数众多,虽身份卑微却是大厦之基石。在书院劳作辛苦之后,总要有玩乐之地。书院长老们也知道有这么个地方,玩乐总比造反好,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也就不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实证明,吃喝玩乐比读书学习发展起来可快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商街逐渐壮大,内门弟子也融入进来。有些内门弟子的等级观念本就不强,只是在书院里碍于他人的目光与议论,不好与外门弟子交往,在商街不论身份,甚至不必报出姓名,衣着随意,打扮随意,显得自由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些内门弟子则是为了探听情报,买卖法器。

        总之,无人管理,鱼龙混杂。

        站在街市入口,徐观梅没想到来的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 烟烟热情地拉着裴砚之衣袖的一角,把他往中间牵,向大家介绍道:“我看小师叔在书院一个人好无聊,所以软磨硬泡,带他来商街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朝着烟烟身侧挪了挪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的手劲挺大,将他的衣服拉起绷得笔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侃侃其谈自己是如何将小师叔骗出来的,笑起来整个肩膀都在轻颤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        想,她明明在无极岛上生活了十几年,交起朋友来却似乎一点也不费力,好像天生就有叫人喜欢的魔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徐观梅朝裴砚之行了弟子礼,裴砚之点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很像。这姑娘和当年被煞气烧死的小女孩,眉眼间恍若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那小女孩死时不过十岁,她没能出落成像徐观梅这样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的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人人都想得到煞气,却忘了这东西有多危险。向来如此,对力量的贪念总是会盖过对危险的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答应烟烟来商街,裴砚之一来想了解徐观梅,二来他也有自己的打算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上次从潮汐湖里拿到魄珠之后,他很快意识到,玄蝉为了防止他拿到魄珠,一定会把魄珠放在寒冷,他不敢碰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样的地方,在后山生死道里有一处。

        多年前他曾来过生死道。

        生死道有五条分路,进去之后为五处天地,截然不同,分别为:求不得(金道)、伤别离(木道)、怨憎会(水道)、贪嗔痴(火道)、失荣乐(土道)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当年被煞气烧死的十岁小女孩,以及其他几十个孩子都葬在了木道“伤别离”,既取了与“墓道”同音之意,还因木道中草木繁盛,四季如春,最是生机盎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愿这些还没有长大的,连魂魄都消逝的孩子,在春天里长眠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时的小裴砚之怀着深深的愧疚与自责之情走出木道时,对面的水道寒气翻滚,在道口处凝结成万里冰刃,浪声呼啸,如鬼魅哭喊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缕寒气如刀割般,在小裴砚之的手背上划出伤口。他不敢久留,匆匆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徐观梅扭头看另外一个:“那你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何满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着装,终于不用再穿书院规定的那套黄衫,虽说黄色也能显现他的贵气卓然,但是千篇一律,没有特色,不能让师姐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挑了五千八百个衣柜,和四大才子秉烛夜谈了三天三夜,何满终于确定了服装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他着一身红衫,上绣有梅花,去掉挂满全身上下累赘的玉石珠宝,再以一条金丝玉带系在腰间,显得他整个人干练又利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灯光笼罩中,红得活泼,红得亮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显摆道:“师姐,我这样子好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徐观梅只好说得更清楚些:“你怎么也在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商街里有特别会制作风筝的人,我当然要来了解一下咯,师姐,我这叫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。嘿嘿。对了,你还没说呢,我今天好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见师姐沉默不语,她鼓掌打破尴尬,真诚赞美:“好看,少谷主你今天特别好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何满咧开嘴:“小师妹你可太有眼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也甜甜地笑了:“我们走吧。欢娱级长说他在灯影会馆等我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一头如云乌发被高高簪起,清澈水眸掩于长睫之下,似乎有些心不在焉。直到烟烟试探地又拉了拉他的衣袖,他才回过神来,温和说道:“砚之便不去了。不然繁文缛节太多,你们弟子间玩得也不尽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得是实话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作为师叔,又是外门掌教,只有烟烟才敢总没大没小地与他玩闹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黎岛主向来傲视世俗之上,漠视礼教,天下人只有伏拜于他乖女儿的道理,哪会教烟烟什么尊师重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何满,徐观梅乃至欢娱,无论他们心中怎么看待这位病弱且深居简出的师叔,在相处中还是得做好样子,行坐礼数周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就在这街道上随意逛一逛,”裴砚之面朝烟烟,许诺道,“等你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不想勉强他,点头软声软语:“那小师叔要乖乖的哦,就像上次下山,烟烟有乖乖地等小师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浅笑,他低下头靠近烟烟的耳朵,“下山的事情是秘密,要小声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话时轻声细语,宛如闹市中一股静静流淌的溪流,偏偏体质虚弱,因此又带着些喘息咳嗽,像溪流中间湍急的漩涡。

        烟烟莫名觉得心一乱,要被卷进漩涡里面了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了想,拿出一只蓝色的铃铛:“小师叔,这是传音铃,我一只你一只。如果有危险,你就叫我,烟烟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黎姑娘是神仙不成?”裴砚之打趣道,“能从天而降到砚之的身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从天而降,”烟烟举起食指,振振有词道:“是从墙而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想到她几次三番地像只小猫般,从松月庭墙头跳下,裴砚之被逗笑了。灯火跳动,落在他眼眸中亦幻亦真。下一秒,他身子一僵。

        烟烟毫不客气地伸手,认真地将传音铃铛挂在裴砚之的腰间。小师叔的腰真细啊,像柳枝一般轻曼软细,随着她手的触碰,柳枝轻轻颤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边帮裴砚之系铃铛,一边事无巨细地念叨:“小师叔,你身子不好,不要走得太快,也不要走得太久,累了就找家店休息休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了,小师叔,你要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呢,就买个面具戴在脸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师叔戴什么样的面具好看呢?要不,就黑色的吧,不会引人注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歪着头看他:“小师叔你有在听我说话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莹润胜雪的面颊在灯笼的映照下,红得娇美,眼底些许慌乱无措,像一只迷路的小鹿,很快掩饰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那夜之后,面对烟烟,他的内心似乎总多了一份炙热,也多了一份……期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头抚摸腰间的铃铛,声音沉稳无虞:“嗯,砚之就记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小师叔,待会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和徐观梅走了不久,又回过头来,见裴砚之仍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那平日里端持睿智的人,此刻看起来竟像块呆木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摆摆手,冲他浅浅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的目光追着少女的身影,就像小鹿依依不舍地追逐着主人,可当主人笑着要拍拍它的脑袋问它怎么了时,小鹿却只敢用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她,小心翼翼地不敢奢求爱怜。

        烟烟一边东张西望,对街市上的玩意露出新奇的表情,一边向身边两人介绍道:“欢娱级长同我是在刘先生的灵草课认识的,他对园子里的药草颇有见解,哦,他说他是彭阳县人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观梅微微皱眉:“彭阳县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姐喜欢这个县?”何满说,“我去给你买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被逗笑了,眼睛亮亮的,皎洁明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宝光流转,天上月色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不可抑制地想起烟烟提起要与曲寒霖退婚这件事,当时他的心头竟然一瞬间闪过一丝欢喜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是沉寂如荒漠的土壤,突然得到上天垂怜,洒了几滴春雨,悄无声息地发出芽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芽才刚刚露出来,还没来得及舒展出叶片,很快就重新被黄土掩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期待什么?

        这桩婚约还在,他们之间就还有礼法教条在;可即使婚约不在,一只残烛又如何配得上皎皎明月?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像被抛弃的小鹿,看着她越走越远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怕自己是一只灯笼也好啊,能够让她提在手里,照亮一方黑暗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转念一想,像他这样的灯笼,烧得恐怕也是黑色的灯芯,不敢抬头看她雪白的手腕。

        黑蛟细小的声音传来:“主人,咱们也该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不语,独自慢慢地转身。随着他脚步的转动,脸色陡然变峻。晚风带着寒意拂过削瘦的下颌线,寂静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穿过人声鼎沸的闹市,路过喧哗熙攘的街巷,不回头地走入黑夜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月亮无声地躲进乌云后面,消失了最后一丝光芒。

        生死道散发着幽冥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一身白衣瞬息之间转为玄色,脸上覆着一张黑色的面具,只露出双眼,细长的眼角肆意上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全身上下黑白分明,如同一副清冷的水墨画,只有腰间那一只蓝色铃铛,像在山水之间点缀了一朵小小的喇叭花。

        成为唯一的生机与色彩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进水道,寒冷便漫天卷地迎面而来。一望无际的雪山巍峨高耸,如审判者高高在上,无悲无喜,无哀无怒,淡漠世间万物,没有丝毫仁慈与怜惜。

        雪山下是奔涌不息的冥河,河水滔滔,惊涛骇浪气势恢宏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的煞气被激发,双眸瞬间变成血红色。他抬头望去,视线落到雪山顶端,那里微微散发着白光,在一片白茫茫中几不可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艰难地朝着雪山靠近,每近一步雪山便高一寸,像是要永远将他压在山脚下,无端让人产生恐惧畏惧毛骨悚然之感。体内煞气开始翻涌,像寻找出口般猛烈冲撞着他的四肢百骸,穿心透骨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起初还能咬牙禹禹前行,后来摔了一跤便再也站不起来,他一声不吭地握了握拳,一点点向前爬去,一点点,再一点点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煞气自体内而生,无声萦绕在他身上,将他笼罩在黑暗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雪山,黑雾,如蝼蚁一般渺小脆弱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:你是赢不了我的,成为我的傀儡吧,我会带着你征服天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声音他听过太多次了,裴砚之有时候会想,这到底是煞气的声音,还是玄蝉师父的?

        他对玄蝉的情感很复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六岁进书院,玄蝉带他修行入门,与他赏月对弈,高谈阔论。

        玄蝉手抚着胡须,说他要构建一个平等的万卷,人人可以自由修行,有教无类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裴砚之看着他,眼里充满了闪光的敬佩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也是玄蝉,将煞气引到他的身上,造成之后的种种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后,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寒症不愈的病秧子,亲眼看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救不了别人,也救不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避着人群,独自咀嚼着最不堪的回忆,承担着绝对不可以告诉第二人的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结局早已经写定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该恨玄蝉吗?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静静地躺在雪地里,紧闭着双眼。

        黑蛟化为黑龙,无声地绕着主人盘桓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困啊。好累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裴砚之想,他就浅浅地睡一觉。

        醒来再也没有煞气,再也没有雪山,没有死在他面前的孩童,没有各种猜疑的目光,没有一切算计,没有吞噬整个城镇的凶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

        从传音铃铛里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,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声回答道:“李姑娘,对不起了,我今天必须要用你的魂来救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烟烟有危险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头在裴砚之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猛地睁开眼睛,一口吐出鲜血,跌跌撞撞地爬起来,发疯般地向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根本从未想过,以她的实力,绝无可能有人伤得到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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