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电话亭


  天色近晚,不见夕阳,浮云翳日。

  广州没有春秋,只有冬夏,尤其是在十月开始,天气变化无常。

  只穿着睡衣,也许在清晨被冻醒,到了正午时分,气温又骤然回升到30度,晒得人头晕眼花。

  近日总下阵雨,空气中泛着青苔的味道。

  付颖儿低着头穿行在海鲜市场里,路过那个被警方封锁的巷角,看也没看上一眼。

  她已脱了毛衣,放进书包里,只穿着一件简单的背心,脖颈间有细腻的汗迹。

  走进富安小区,上到七楼,心情终于安定几分。她摘下口罩,掏出钥匙开了门。

  方晴还在家里。她本要去药店兼职,但毕竟家里出了事,药店那头放了丧假。

  往日这个点,家里都只有她一个。

  难得和母亲共进晚餐。

  却是因为父亲死了。

  她眼眶稍红了些,低低叫了声:“妈。”转身将防盗链挂上。方晴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,母女依偎着。

  “见到爸了吗?”

  “嗯……”

  “爸他……怎么样了……”

  方晴眼眶又是一红,没说话。

  晚饭吃得很简单。没有开灶,两人叫了一份外卖,又是一碗清汤粉条,没有吃完。

  之后便是做该做的事。

  方晴逐页翻着电话簿,打电话向付思哲的亲属通知他的死讯,和出殡的时间。说话时带着鼻音,拿着电话的手也在抖。

  付颖儿没有回房间。她不想独处,便在客厅做作业。

  到了八点时分,方晴不再打电话了。付颖儿也收起作业。母女俩坐在客厅椅子上,没有说话。

  她们看起来很紧张。

  下一秒,付颖儿的电话响了。

  她站起身,掏出手机,屏幕上是陌生的电话号码。母女俩对视了一眼,付颖儿手指在屏幕上游移,没有接。

  第五次铃声响起时,来电自己挂掉了。

  付颖儿跑进房间,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台旧式手机,急匆匆地按下了开机。

  方晴跑去关上了阳台的门,还有窗户。

  开机画面刚刚结束,这台手机响了。

  “晚上好呀……可爱的付颖儿小姐。”

  电话那头,说话的人温柔而妖冶地笑着。

  嘴角似要咧到耳根。

  付颖儿抿抿嘴唇,打开了扬声器,又将声音调小到只有母女俩凑近了能听见的程度。

  “是恶魔……先生吗?”

  “在某些特定的时候……我希望你叫我‘蓝思琳’。”

  恶魔先生在一座电话亭里,周围寥无人烟。只有远处的老士多店亮着昏暗的光。

  “蓝思琳……”付颖儿喃喃:“这是‘你’的名字吗?”

  “这只是融入人类社会必要的一点小小仪式。”

  恶魔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

  “我没有‘名字’。”

  “没有名字……?”

  “这个说来话长,我们来说正事吧。”

  蓝思琳问:

  “方小姐在吗?”

  方晴忐忑地应了一声:“在的。”

  “今日情况如何?警察来找过你了吗?”

  “是的……他们来调查现场,搬走了书房里的电脑。”

  “有没有问你在案发时间去了哪里?”

  “有的,我照你说的,告诉他我和颖儿去了天河。”

  “警察有要你提供什么证据吗?”

  “有的……我把微信付款的截图发给他了。他还问我要了电影票的存根。”

  恶魔先生咧咧嘴。

  “那你有没有照我吩咐的……把电影票放进风衣口袋里?”

  “对的,我照做了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他们有怀疑过什么吗?”

  方晴想了想,说:

  “他们问了我是不是打扫过书房,我照实说了。”

  电话那头仿佛吸了口气。语气轻柔。

  “很好。方小姐……你做得很好。不要担心,接下来的事情,我和烟视小姐会替你们解决的。”

  方晴应了声好,看了看付颖儿,又抿抿嘴唇。

  “等等!蓝……先生。”

  恶魔先生即将挂掉的电话悬在半空中。

  “有什么事吗?”

  “请问……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,可以……告诉我和颖儿吗?”

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。

  “抱歉,方小姐。”蓝思琳笑了起来:

  “为了让计划顺利完成,你们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。”

  顿了顿,他仿佛记起什么似的:

  “对了……不出意外的话,从今天开始,警方应该会更加密切地留意你们。今天的问询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不过请你们放心,只要照我说的,尽可能少地提供信息……然后,一切如实回答就可以了。”

  最后,他盖棺定论般地说了一句:

  “安心吧……你们母女俩都会平安的。记得关机。”

  电话只剩忙音。

  街道上一片昏暗,电话亭打开了门,瘦削的身影朝无人的街道深处走去,路过忽闪忽灭的昏黄路灯,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。

  他带着笑。

  头上,手上,缠满了绷带。

  回到翠苑的公寓里已是9点。

  柳烟视没有回家。

  她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穿着白色的分体式睡衣。上身没遮住肚脐,下身只是条短裤。

  听到门轴转动声,她仰起头来,刘海倒垂着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腮帮子里塞满了薯片,像只倒立的仓鼠。

  “你回来啦。”

  她语气热情得像是屋子里的女主人。

  恶魔先生站在门口,饶有趣味地眨着眼。

  “你愣着干嘛呀?”柳烟视问。

  “我仔细回忆了一下,出门前应该没有叫过特殊服务。”

  柳烟视“哼哼”两声,从沙发上跪坐起来,身子耷拉在靠背上,笑意狡黠,妖精也似:

  “我可以。”

  恶魔先生又眨眨眼睛,隐约听见脑子里另一个声音似在躁郁地喊“我不可以”。

  他伸了个懒腰,决定还是先干正事。越过了客厅沙发,在工作台前坐下,翘起二郎腿搭在桌面上。

  柳烟视问:

  “你这就不疼啦?”

  她是指自己头上,手上的伤。恶魔先生瞟了一眼那扇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、自己的卧室门,抓了抓手,没法握紧。无奈地说:

  “疼。”

  柳烟视眨眨眼睛:

  “那我下去给你拿止痛药?”

  “不用了。”恶魔先生嘿嘿一笑:“我有更好的止痛办法。”

  话说完,他便脑袋一歪,整个人晕厥了过去。

  柳烟视怔了怔,旋即反应过来恶魔先生是把身体控制权丢给了闷油瓶,这样一来再怎么痛都不关他事了。她“噗嗤”一声笑了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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