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祖孙三人遭到欺辱
太阳是崭新的。连院子里倒下的花朵都是崭新的。姥姥坐在院子里，眼神呆滞。大怀和二怀衣衫褴褛的躺在院子的石桌上，清晨的阳光扫过去，反出微弱的光线。
大门“吱嘎吱嘎“的被推开了。进来的是一对中年男女。大怀和二怀吓了一大跳。那个妇女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，踩一双陈旧的灰色球鞋，她右手提着包裹，脸上滚着汗珠，气喘吁吁。男的比她高出一大截，但是身材纤瘦，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发黄。一身不合身的西装让他与背后的白色瓷砖格格不入。他一手提着一包东西，站在女人的侧身，呆头呆脑的环顾着四周。
“你们就是大怀和二怀吧。”女人掐灭了手里的烟卷，声音沙哑的说。
“你们是谁？”二怀在石桌上跳下来，光着脚，像个琥珀，站在那里纹丝不动。
“我们是罗文季的亲戚。她是文娟，我是老罗。以后我们来和你们一起住。”男的声音乡音浓厚，他放下手里的东西，转身就关上了大门。
“老太太你好，我和我老公听到你家出了这样的事情，就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跑过来照顾你们。”女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，新奇的打量着这座房子，甚至连后院的那棵树都翻看了几遍。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说着：“这么好的房子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打扫一遍。”之后，便走进了房子。
“老太太，你们...”男人清了清嗓子，也走进了房子。文娟和老罗便是罗文季的亲戚，两个人结婚多年一直没能生下孩子，在老家的一家工厂里面谋生。罗文季在离开之前给文娟交代了事情的所有经过，他们便兴趣盎然的来这里照顾祖孙三人，也好互相有个依靠。
“姥姥，他们想干什么？”
“随他们去吧。大怀二怀你们去换身新衣服，跟姥姥去公园里走走。”
老罗和文娟像两只上岸的泥鳅，扭动着身体，钻进各种柜子里，努力席卷着这座房子里被遗留下的物品。老罗在浴缸里滚了滚泡沫，便披着欧阳怀秋的睡袍，叼着一根被碾碎的雪茄，双手提着一只只发亮的皮鞋放在被他整理出来的衣柜里，衣柜里面有一台剃须刀，他便摸索着试着使用，不料弄破了耳朵。文娟把嘴唇抹成猪肝色；，戴着一根珍珠项链和耳钉，一件桔色的连衣裙，塌着双肩，被风扇的风吹起裙角。老罗在后面打量着她，声音颤抖的说：“娟子，你太好看了。”说着，她在后面抱住文娟，试图把她往床上推。文娟憋红了脸，把老罗推了个跟头，老罗坐在地上疼的嗷嗷叫。文娟转身坐在床上，拿起老罗放在床边的那根雪茄，使劲嘬了一口，呛的咳了咳，说到：“和那个没用的男人离婚就是因为不能生个娃，跟你也是一样。看来是我命挫。你要是能让我生了个娃，我就每天给你端茶倒水。”
老罗站起来，步伐轻松的跳到文娟面前，在她嘴里拔出那根雪茄，叼在嘴里，说到：“我觉得你翻身的时候到了，你想要孩子，这不就有两个现成。住在这么又大又好的房子里，养着这对兄弟两个，时间一久，你就是他们的妈了。”
娟子露出满意的笑，说到：“而且还是一对聪明俊秀的双胞胎。”两个人一起笑着倒在了床上。
公园里的花有很多种，老太太经常在湖边坐着看夕阳落下，看着太阳升起。这里的湖在老太太小的时候就有了，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村庄，她在这里长大、读书和出嫁。
公园在象鼻路南终点，公园里载满了银杏、榉树和樟树。它们茂密的把一口圆形的湖围住。湖中心有很多的芦苇和荷花，有几只候鸟在这里游荡。阳光和鸟的倒影吻在一起，伴着桂花的香，轻轻的、柔柔的。
姥姥和两个孩子坐在湖岸边，微风吹过姥姥的银丝发梢，苍老的脸上还挂着泪珠。
“你们两个看这湖里的水，在姥姥的小的时候就有了。它就一直这样安静的躺在这里，像面镜子。等你们长大，或者不在这里生活，它仍然会安静的躺在这里。所以，一想到这里，什么都可以无所谓。你们的人生过的如何，是一塌糊涂还是井井有条，都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努力。”
孩子们轻轻地点点头。轻声的哭了起来。一只秋蝉在树上掉下来，砸在大怀的头上，大怀拾起来，把它埋在脚下的泥土里。
每一只秋蝉的落下，就是冬天的步调越来越近。
下午的阳光很差，老太太给孩子们买了两份面包，然后在餐厅的一个角落坐下来，她整理干净脸上的发丝，把一只快要掉落的耳钉戴好，拿着刀片一片片的切着面前的面包，然后粘了一点点的奶酪递给孩子们。接着在衣兜里拿出一张绣着杜鹃花的手帕擦了双手。端起一杯清澈的水，轻轻的喝下去。手指纤细的，在水杯里倒映出一道道苍老的波纹。
一台大理石底座的台灯打出黄色的暖光，照在老罗和文娟的肩膀上，老罗鼾声如雷，娟子也是睡得香甜。口红擦满了他们的鼻尖。老罗睁开眼睛，却吓了一跳，二怀正站在他们的床前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。文娟被老罗摇醒，也是吓了一跳，二怀便跑掉了。
大怀和老太太在整理院子里的那些花朵，仿佛一夜入冬，枝头没有了花朵，叶子也掉了许多。老太太把这些花瓣收在一张张报纸里面，太阳出来后，用报纸吸干它们的汁液，然后在放在一个个透明的罐子里，密封起来，像一个个被包装起来的往事。散发着香气，或者是腐烂的味道。二怀则爬上了后院的那棵树，看着墙外的车水马龙。屋里飘出老罗和文娟的嬉笑声，二怀就捂住耳朵，哼起了歌谣：
秋天过，叶儿落。
花烂了，车走了。
他来了，他走了。
你笑了，我笑了。
鸟儿飞了，蝴蝶没了。
星星在哪？月亮在哪？
你在哪？你去哪？
老太太坐在那些花瓣下面，像睡着的老象。沉重而稳。大怀嚼着吃剩的饼干。
老罗出来了，他深呼了一口气，还是穿着那件不合身的西服。他睡眼惺忪的看着那些被收集的花，和老太太交谈到：“老太太，你看时间不早了，我们也该吃完饭了，不是吗？”
”大怀，你去我的房间的柜子里拿一些钞票给他们。让他们去做饭。“大怀安静了一下，便起身走进房子里。
”老太太，您看，我们这每次还要和您要，不如，先把这部分钞票给我们。每次只要孩子们开口说要吃什么，我们给您做就好了。我们做饭收拾卫生都是能手，时间一久您就知道了。“
”那今晚就先预付你们半个月的费用，其他的开销再从我这里领。“
大怀，二怀和文娟在房子的门口碰到了一起，文娟满脸笑意，温柔的说：”你们两个谁是哥哥，谁是弟弟啊？“
二怀低着头，一声不吭。大怀手在衣服的口袋里没有拿出来，文娟想了想，和大怀说：”把钱交给我吧，我去做晚饭。快，听话嘛。“
大怀把钱交给了文娟，文娟数了数，塞进裤子的内兜里，然后弯下腰，温柔的说：”你们两个想不想叫我妈妈啊？“
”不想。“大怀牵着二怀的手上了楼。
在客厅的一个核桃色的柜子上有一台小型的音响，娟子摸索着按动了启动键，音乐响起来，她扭动着臃肿的身体，一双咖啡色的裸靴险些让她扭了脚。
她停下来，走近了拐角处的一个房间门口，她努力的推着门，费了很大力气才推开，这间仓库以前是欧阳怀秋置放礼品，资料和奖章的地方。在一张白色椅子的下面有一个彩色的箱子，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信封，文娟丁字不识，她翻着这些书籍和信封，发现了几袋无用的碎物之外，便别无发现。
不过，她觉得这里的几个箱子里应该还有些宝贝，只是时间不允许，而且外面人员太多，所以她悄悄的关上了门，上锁，便步伐轻盈的走掉了。
晚7点30分，这座院落里静悄悄的，秋虫，秋风，秋月。墙角开放着的红色夜来香，有几颗露珠开始在树叶上碰撞，结晶，磨圆，月光映射而变得晶莹剔透。
老太太把孩子们送进他们自己的房间，然后一个人坐在窗前，秋风略凉，银丝，皱纹，苍老和那条黄色的狗。仿佛时间凝固了一切。
有人敲了她的门，是文娟。她散落着头发，手里拿着一盆水，嘴角叼着一根烟。老太太咳了几声，拿出杜鹃花的手帕擦了擦手。
”老太太，听老罗说，你需要一些热水，我给您送过来了。“老太太在椅子上坐着，她端起桌子上的水杯。
文娟把热水盆放在地上，然后坐下来。
”老太太，您特别喜欢花啊？“
”养这些花花草草的，让人省心不少。“
”我可是对这花儿草儿的没有太多的经验。我是个实诚人，这些孩子们我倒是保证照顾的很好，能让这两个孩子很快的接纳我和老罗，老太太您还要多做些思想工作，不让这些事情耽搁了他们的学业才是。“
老太太点了点头，说：”这每个孩子对亲妈的眷顾是没有完的，你这个做阿姨的，也要心里有个好算盘，不要因此伤了你的神费了你的心思。“
文娟点了点头，若有所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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