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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再见之日


  有钱的方大捕快,连地方都给众人找好了,是在千佛山东南山脚下的一座田庄。

  他们当天就宿在了田庄,韩烺身份不便透漏,便道明日一早往金圣手处投帖子,替毛律看病。

  晚间,裴真极小心地服侍她家方大捕快脱衣解带,韩烺挟恩以报,由着她把衣裳脱了,便将她搂上了床。

  “怎地又来小日子了?我总觉得没有一月!”

  说得好像这事裴真能控制似得?

  “我没算着,似是不到一月,夫君是嫌有血腥味?”她歪着头问。

  韩烺瞥她一眼,“怎么?我若是嫌弃,你还要分床不成?”

  裴真眨巴眨巴眼,“那夫君嫌弃什么?”

  “你说嫌弃什么?”

  见韩烺盯住了她,一副有肉又捞不着吃的样子,裴真脸上热气腾腾,“我之前,听那个相一说,月事勤的女子,倒是容易受孕......”

  话一出口,韩烺立时眼睛一亮,“真的?”

  裴真抿着嘴笑,“那个相一的话,我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。”

  “明日问问金鸣,他肯定知道!”韩烺立刻有了精气神,将裴真抱到腿上圈着,还专门给她扯了被子盖住肚子。

  裴真好笑不已,她这一路过来,越发地会哄这个难缠夫君,也算长本事了。

  两人好说好聊了两句,躺下的时候,韩烺还把手捂着裴真肚子上,才能睡下。

  第二日,便是给毛律看病。

  李渡孟尘已经提前到了千佛山金圣手的地界,金鸣搭了一下毛律的脉,便道:“确实和李君同中了一种蛊毒。”

  “可有法子解?”

  “有是有,只是解此蛊毒极为损伤,剧痛不消说,更是伤身折寿。”

  毛律脸色有些垮,刚压着牙准备应下,一旁李渡拍了拍他的肩,“毛兄弟,金先生还有另外的法子,便是要找下蛊人来亲自解。”

  “下蛊人?他怎么肯解?”

  李渡没有回答,继续问他,“下蛊人你可见着是何模样?可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子?”

  “是!”毛律立时道,“正是此人!干瘪瘦弱,须发皆白!道是那苗疆第一苗医!”

  话说完,一直在旁写药方的金鸣,忽的开了口,“是我师父。”

  “师父?!”

  李渡叹了口气,毛律两眼瞪圆,裴真皱了皱眉头。

  金鸣目光从几人身上一路掠过,最后落到了韩烺身上韩烺,“把我师父接出,这两人蛊毒立时便可解去。”

  ......

  “我之前倒没听你说过,你还有师父。”

  金鸣的院子,只有金鸣、韩烺和裴真三人,只是裴真坐在窗棂下,还有一只黄绒绒的小鸟从窗棂飞进来,站在她肩上。

  啾啾前几日听李渡孟尘说裴真他们很快便能返回,兴奋不已。她跟着沈城确实安泰,除了总被金鸣思若无意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以外,并没有什么。

  反倒是金鸣总让人晒一些谷物,小米绿豆薏仁的,巧了,全是她喜欢的!

  山庄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沈城的宠鸟,没人管她,每日随便吃吃玩玩,好不开心。

  现在裴真回来,她就更开心了,也顾不上金鸣目光吓人,急急地飞了过来。金鸣见她进来,看了她一眼,她大胆地回看过去。

  她有阿真在,怕什么?!哼!

  要是有腰,怕是要挺着脖子掐起来了。金鸣看着暗笑,回想起往事的心情一松。

  “我是个什么身份,韩大人不知道?我被看眼那些年,便是一同被看押的师父教养我......”

  金鸣父亲是苗族一位土司,当年父族强盛,金鸣外家杨氏便将金鸣母亲嫁到了金家。

  金鸣外公也是土司,只是受制于金氏良久,不敢反抗,却暗藏于心。

  待到金鸣五岁那年,杨氏突然寻到一机会,联合多氏族一举将金氏剿灭,金家人等除了金鸣和其母,全部杀死。

  金明外祖父将其与母亲关到了一座楼里,只是没多久,金鸣母亲便抑郁而亡。金鸣过了半年孤独一人的生活,从土司儿子一下变成无人问津、缺衣少食的阶下囚,金鸣几乎葬送了一条小命。

  他外祖父听说之后,便将一个叫白彤的苗医送了进来,此人正是金鸣的师父。此人因为得罪杨家,也被关押,从此,两人便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。

  白彤那时已经年过半百,携毕生所学,倾囊传授给了金鸣。金鸣到了十岁的时候,已经将白彤默下来的医术背了个遍。

  只是两个人吃穿不长,给看院子的下人看病得的钱,都买了纸笔,导致金鸣十岁,又矮又瘦,好似六七岁一般。

  金鸣提及此处,并未伤心愤慨,抬眼看向了啾啾,见她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,轻轻笑了笑,笑得韩烺和裴真有些莫名其妙,啾啾却睁大了眼睛。

  “我那父族当时并未死绝,几年休养生息,一位族兄带领族人从山里跑了出来,与我外祖父抗衡。我外祖父欲以我为人质,威胁那位族兄。族兄早年受过家父恩惠,便不是如此,我毕竟是前土司之子,杀我势气必落。我又师父偷偷脱身,藏于山里,没多久,这位族兄便将杨氏取而代之,成了新一代金氏土司。他一直暗查我的下落,我十五岁那年,到底还是被他找到了。他给了我两个选择,要么自杀身亡,这便不会再是他之威胁,要么,离开苗疆,但师父不能走,是人质。”

 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,裴真唏嘘了一时,没想到金鸣竟有这般坎坷的经历。

  她正想着,金鸣忽的又开了口,“我当时自关押处逃跑,并非我与师父运气好,而是我救下的一只鸟,替我通了风报了信。”

  金鸣说到这,看啾啾的眼神越发紧了,“那鸟黄羽白肚红喙,是只文鸟。”

  裴真和韩烺齐齐转头往啾啾身上看去,啾啾愣愣地站在裴真肩膀上,宝石般的眼睛忘记了眨。

  金鸣眼中染上了笑意。

  当年,啾啾以为他不过六七岁,在他面前露了行迹,不但不遮掩,反而说话与他听。她第一次开口,他正给她的腿上药,手重了,她一个“疼”喊出来,吓得他差点折了她的腿。

  但她在旁人面前从不开口,还同他说,便是他告诉旁人,她也不会认的。

  她是他活到这么大,唯一一个真正的伙伴。

  只是啾啾将他和师父送进了大山里藏起来后,没多久就离开了,他追着她跑了好远,最终还是看着她消失在了苍郁的树林中。

  这一别,金鸣没想到,还有再见之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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