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温情
关外厮杀了近半月，双方一开始胶着着战事，直至后来，契族中军支援，将军此端连连败退，为鼓舞士气，杀敌方俘虏，端其血予将士饮，约众人于后日在斜岭共赴生死，将士志气高燃，直至那日身死他乡，将军弃他们于大漠，怨气缠绕战场久久不息。
苦征沙场卫君城，一把尘土随风藏，到头来，将军欺诈而逃，徒留他们尸骨都身处异地不得回乡。
黄沙淘着晒得黑红的血液，漫山遍野的尸首，白骨森森，更有凶猛的秃鹫，三五只飞下地面蚕食着早就面目全非的腐肉，尘埃不随满目苍凉悲壮而停歇脚步，裂旗随着张扬的狂风被呼动得鼓鼓作响，最后随风朝阳掠去，不见踪影。
容戚面色凝重，不顾忌之前所说的不动用灵力的说法，一道精纯的草木灵力幻化为藤蔓植物，在尘土之上飞速生长，藤攀上了这一片荒尸沙漠，生机勃然焕发，尸体的胃袋之上，草藤的颜色为诡异的血红色，摇摇欲坠地生长，最后也随着草木埋于尘沙，不过只是一瞬，百里之内重新为沙漠掩埋，容戚前段时期虽是感悟突破，不过也才是半步灵寂，自然架不住灵力这样损耗，一阵眩晕，脱力地松开了手。
商漾伸手便是给容戚渡入了灵力，劝慰道：“凡人的命数应是如此。”
容因呆愣愣地看着满目疮痍，眼神迷茫，问：“人死后便是一把尘土吗？在天道眼里如同蝼蚁一般可有可无？”
“若是未登大道，我们对于天道也是如此？”
容因跟他兄长一样心性温良，对于天道之礼，却没有容戚看得透彻，年纪尚小，没有长子的重栽培养，性子难免跟着明瞳一样不谙世事，如此凄凉痛心之景，只能旁观那一个又一个生命倒地消逝，只剩下厮杀，明明可以做却是不能做，难得求道心境也就有了波动。
商漾道：“生死皆是命数，你无所谓悲天悯人，道修虽救世，同时也应当理解避世之理。”
“无所谓仁，无所谓不仁，天道对众生平等，正是道法自然。”
“民间的皇帝需要历经九世乞丐，才能在第十世的时候便为帝王，这是因果循环。”
“有失必有得，每一个人的命，都是在自己的手上的，与你与天道无关，此是求于本意！”
“凡人深处繁世，一身尘埃，自然魂归沙砾，我等修道者历尽万险，洗尽铅华，才有机会登上那虚无缥缈的仙路。”
“我等修道者，与天争，生而不畏，我们除了逆天，别无他选，自然与凡人不同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道光芒落在了容因身上，眸子睁开，眼底多了几分修道者的深沉，身上的气势也是浑厚了不好，带着天道的轮回的气息，修为波流涌动着。
容戚真心诚意地替容因道谢，对着商漾拱手道：“多谢宫姑娘！”
商漾半插着腰，满不在乎地将容戚扶了起来，不介意道：“真不知道你们容家这恭谨的学问累不累，等我哪天去容家为我被一桌好的斋宴才是正道。”
容戚：“……”
“回去之后，找个灵气足的地盘突破了这个坎子。”
商漾拍了拍恍恍惚惚的容因，嫌弃道：“第一次悟道，痴傻了？”
容因讷讷道：“没……没……”
“就是感觉宫姐姐讲的跟师长讲的有点儿不同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……”
商漾摇头摆尾，一派学富五车的样子，“你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！”
“出门历练，比在家闭关自悟要实际得多。”
明瞳勾着商漾结实的臂膀，嬉笑道：“那主人会教明瞳吗？”
那颠倒众生的美貌再一次朝着商漾，某人又一次迷迷糊糊地被攻城陷地，丢盔弃甲。
事后，商漾每一次都内心大喊明瞳“蓝颜祸水”，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甘之如饴，乐意做明瞳太公钓的那条蠢鱼。
真真是美狐误道！
远处的沙漠里，两道微小的身影，在烈日炎炎之下缓步前行着，火热随着光芒晃动着，仿佛永无止境地朝着早就精疲力竭的力展示，那永远耗不完的精力，充沛得让晒得黑不隆咚的人想要发疯！
直至略微高大满是鲜血和伤口的身影猛然倒地不起，双目紧闭不省人事。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双手紧紧抓着一样狼狈不堪的小和尚，干涸的唇瓣早已皲裂，乱七八糟的刀痕，让那原本就英武的脸庞多了几分狂野和戾气。
舍休喘息着粗气，横眉立目，咬了咬牙，拔出了将军腰间随身佩带着的一把短刃，朝着那细细的胳膊毫不犹豫地割去，利刃刺入青色的筋脉，火红的鲜血不断地流入了将军口中，带着几丝凡人察觉不到微末灵力。
远处隐身的容因小声惊呼道：“这和尚是疯了吧！血也就算了，竟然将精血渡给那凡人！他不怕自己沾染上凡尘因果！”
商漾也是微微皱眉，冷声道：“那凡人命数将至，舍休佛强行给那人拓修仙筋络，若是运气好，那凡人得了因果成个半仙，是个好结果，若是不行，别说是成佛了，寿元也会被带下去几轮。”
容因摇了摇头，“所以说，跟道修比逆天不要命，佛修大爱起来，简直不要命外加不带脑子。”
商漾双手抱胸，无所谓道：“说句玩笑话，这也是佛修落寞的原因吧。”
明瞳敛了敛眸子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，却也是什么也没有说。
美人儿感时伤怀什么的，最是赏心悦目了，商漾也是晃了晃脑袋，不正经道：“谁知道那舍休佛子是不是被痞子将军勾了芳心，从小当姑娘娇养在灵悟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，最喜欢坏小子了！”
容因听得瞠目结舌，“两个……两个男子……怎么可以……”
商漾撇了撇嘴，“切”道：“凡间称此为龙阳君或是断袖，多得很，还有小倌之地，尽是传此道之处。”
“自古以来，若是仙凡，向来没什么好下场，但是仙仙嘛……嘿嘿！我倒是听说过不少佳话！”
“像是万年前飞升的晨风仙尊和卧龙仙尊，七千年前的如相仙尊和听贤灵尊……”
商漾回想起自己家舅舅飞升之前，曾坦白自己喜欢男子，她也是反应了好久这个消息，难怪那么多美人送怀，愣是一个也没看上！
她本以为是修道无情，没想到却是没对上合适的性别。
听着自己舅舅讲了好久的什么腐人溯源啊，迎男而上才是正道等一堆听不懂的说法。更奇葩的是，他竟然还翻出了不少乾坤界，那些已经飞升大佬们不可言说的二三事！
久而久之，她也就释然了，舅舅本就是修仙界的一支独秀，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思想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容戚无言以对，“宫姑娘知道的真多……”
“那是！”
商漾摸了摸鼻子，瞥眼看了看身边“含情脉脉”的明瞳，越发觉得像是自己阿舅描述的美人受了，据说，腐界中像明瞳这种乖巧又绝美的，向来都是受欢迎的那一种。
想到作为主人将来抱不到小狐狸，还要将大狐狸嫁出去，商漾看着明瞳的眼神越发期艾古怪了，让不明所以的明瞳原地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。
也不知道舍休贡献了自己多少精血，只见半死不活的将军渐渐地恢复了生机，火属性变异雷灵根的商漾，敏感地发现，沙漠中的火属性灵力微微流动着，一脸可惜地摇头，直直叹息那将军的好运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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