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 唯一
出了魔界的那一刻，商漾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颗种子在不断地延伸成长，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地面，仿佛一同感受到了修仙界浓郁的灵力一样，根茎逐渐紧实，牢牢地抓住了大地，恨不得与天地融为一体，变得不那么纯粹。
一如同当年第一次见到耀眼的阳光，刺目得让人欣喜，黑黑的一团被暴露在光明之中，丧失了自私卑微的能力，从这一刻起，不再是任性妄为的魔，而是虚与委蛇的人。
椋安：“恭喜。”
“谢谢……”
商漾抬头呼吸着身边的空气，有草木清新的味道，或许是体内魔族血脉作祟，每一次闻到这种味道，总是想要一次统统破坏掉，但又是觉得它本身就应该存在，而突出消失殆尽的道理，矛盾得就连她觉得无理取闹。
商霁宁带着商漾断断续续地飞行了一个多月，途中手把手地教授着商漾怎么做人……唔……后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。
天澜山山下，稀疏的草树林中，商霁宁长袍挑在了身侧，坐在原地闭眸打坐，即使没有灵力的商漾也是看到五彩斑斓的灵气，化为实质的漩涡纷纷涌入了商霁宁的体内。
前世这种壮观的景象，商漾不知道见过多少次，按道理说，商霁宁跟着商漾同属性雷灵根，应当对应只能吸收雷属性的灵气，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，商霁宁却是能够吸收所有的灵气，统统转化为雷灵力所用！
所以，商霁宁跟着不同属性的老怪物打架，无论对方使用何种“域”来困住他，几乎就是在找死。
一边啃着手里边的烤的通体金黄流油的野鸡，一边跟着识海里边的不断冒着喜气的椋安打着“游击战”。
椋安：“你舅舅他真是太俊俏了！就是看着他在那里打坐，本神君的这一颗心……啊～”
听着那带着钩子的尾音，商漾差点儿丢了手中的烤鸡，吓得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，“你不要在本尊识海里边发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！”
看着手中的鸡骨头，再看了看还瘪着的肚子，想到漩涡中心的人曾经说过，吃饭最多只能吃七八分饱，可是一只鸡下去了，她现在连四五分饱都没有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
商漾：“你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，了解他久了，其实他现在可纠结了。”
椋安：“你舅舅他在纠结什么？”
商漾缓缓地转头，将视线转向了天澜山山顶之上，怅然若失道：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，我这么一个样子，你让他让我，如何自处？”
商漾：“此地界，只有非人之物能够进入，山上有一潭天澜灵池，能洗涤血脉，但这仅限于传说之中，数百万年，多少非人之物潜入，想要找到那潭灵池。”
椋安：“全都无功而返？”
商漾点了点头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，低着头，“之前枞迩还在的时候，他应当没这么忧虑，现在枞迩不在了，他应当是担心我，所以直到现在都没开口。”
椋安：“枞迩是谁？”
商漾：“唔……可能是你这辈子无法超越的一只妖。”
椋安：“他心里边……有人了？”
商漾埋了地上的火，用手擦了擦嘴，便也是靠在树上闭眼养神起来，“我也不想瞒你，我曾经听藏书阁的古老头儿讲过，舅舅他跟着枞迩关系，不仅限于主人和灵卫的关系。”
耳边有调皮的雏鸟叽叽喳喳，让商漾突然想起了那只小金鹤，稍微惆怅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琊璃那孩子，你知道哪里去了吗？”
椋安：“它被我送出去了，你还没有告诉我枞迩这只妖！”
商漾：“为什么提早送它出去！我一个人多无聊啊！”
椋安：“它本身就跟你的过去没有多大关系，何必给你多了一些不定性因素？”
想想那个突然出来的枞迩，椋安心里边有一万只蚂蚁在来回上下地折腾，他感觉他不问个清楚，今天一天别想安生！
椋安：“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！”
商漾感觉这个事情是圆不下去了，便是接过了从树上飞落而下的一根鸟羽，“据说，是我舅舅身边的一只羽族妖，自小一起长大，我舅舅又不是一个喜欢分卑微的人，待他极好。”
“听古老儿说，两人应当是相恋了，仙魔大战的时候，枞迩为了保舅舅性命，献祭了自己，要不是师祖留下来的仙界清宁木，舅舅早就走火入魔。”
讲到这里，商漾自己都是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是无比复杂，反问椋安道：“你觉得你比得上一个死人吗？这根本没法比。”
商漾讲话极为难听，却是极为中肯，她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枞迩，所以就能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之上，警醒椋安。
椋安：“或许你不相信，自是见到你舅舅的那一眼起，这辈子就非他不可了！”
商漾眼皮微动，“我相信……”
椋安：“我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，”
商漾：“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了，修仙界的几乎所有女仙。”
椋安：“……”
商漾：“哪怕我舅舅飞升了，那群恐怖的女人，竟然还想打断我舅舅的姻缘，留他在修仙界陪她们！”
椋安：“去她们的小贱人！商霁宁是本神君的！”
商漾：“……”说好的矜持呢？
身旁打坐的人蓦地站了起来，走到假装刚刚睁眼醒来的商漾，叹息道：“我知道你还是醒着的，我有一件事情，想要跟你说。”
商漾拍了拍身后的尘土，从原地爬了起来，跟在了商霁宁的身后，一如前世那样，跟她讲了有关于天澜灵池的一切。
最后，商霁宁还是争求了商漾的意见，“想要跟着我修仙，你只能一个人上山，拼着性命去找那虚无缥缈的灵池传说。”
“若是你不想，大可不必那么麻烦，我在凡间找一处山清水秀之所，在那里也没有人去打扰，许你一生无忧无虑。”
商漾反问：“若是我修仙，是不是每天都跟舅舅在一起？”这是她前世问过的。
商霁宁顿了顿，盯着商漾应道：“若是你选择修仙之道，我便是收你为徒，此生唯一的弟子。”
商漾：“我想修仙！”我想跟舅舅在一起，哪里那么多好犹豫的。
那人眼眸之中难得含笑，碎了那些沉淀其中的忧伤，轻声道：“你又不知道何为修仙，便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答应下来了。”
商漾定定地看着商霁宁，“因为我这辈子，只剩下你了。”
这是我在外面想说一直不敢说的，就像你说的，我是你唯一的亲人……
一双大手抚上了那粗糙的发梢，轻轻揉了揉，整个人蹲在了自己面前，笑道：“傻孩子真傻，傻里傻气的跟你娘亲小时候一样。”
“别谈这辈子，就冲着你这句话，就是下辈子，舅舅也会找到你。”
“永不食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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