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前人后人
容戚也是被这一场景逗得嘴角微微上扬，虽然只是小小的弧度，却是被眼尖的商漾一眼就看出来了！可能是那眼神太过哀怨又带着火辣辣的味道了，容戚十分不自在地微微一红，微微偏过头去。
容因见到自己家兄长又是被山沟沟里的黑煤炭勾走了魂儿，瞬间又是不开心了，连带着语气都是又酸又尖的，道：“这位仙人还没报上名籍！说出来也好让我等能够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！”
商漾看着眼前的娃娃脸，不自觉地便又是被那可爱的小酒窝给迷住了，尤其是那不自觉，微微露出来的小虎牙，露在商漾眼里就是小娃娃牙牙学语，咿咿呀呀地喊“姐姐”！
顿时，会心一击，商漾卒！被泡泡鱼可爱死了！
勾手调笑道：“小弟弟，姐姐怕名头分量太大，你抬不动，要不，你喊声好姐姐，姐姐就带你飞！”
这话说得要多流氓有多流氓，更不要提向来注重规矩的容家，小朋友直接被气得眼睛都红了！
“你！你太过分了！”活像小西子磨着小虎牙，瞪着小圆眼咆哮。
谁知，话音刚落，大堂里边顿时想起了一阵“咕噜噜～”的震天巨响！
向来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商漾，打了个哈切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，懒洋洋道：“肚子饿了！吃饭吃饭！”
也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，勾人心魄的凤眸冲着红脸的容因抛了一个媚眼儿，便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，摇晃到了饭桌上，竹筷敲打着桌面要吃饭！
毫无疑问，像是刘汾这种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是无比丰厚的，底蕴厚的凡人总有那么一些修仙界的私库。
刘汾借说自己和小童子不许仙人同桌，便是去了自己的私库拿了自家的珍藏，帮着老厨娘打下手。
看到桌子上精致非常的午宴，商漾难得露出了来自“贫苦”人家的婶婶笑。
端坐在对面的商雅雅看着商漾那快喜极而泣的粉红泡泡，十分嫌弃恶心道：“当真没见过世面，见什么都稀奇！不过就是几道凡间的菜肴，哈！”
都说，人生中难免有几种人最是讨厌的，第一种呢，打断你做美梦的那种人，因为他的意识里美梦永远只能停留在白日梦里，对于你，更是觉得永远不可能实现！
第二种呢，打断你洞房花烛夜的那种人，因为他看你已经很不顺眼了，哪天你再造就一个小的出来，那还不堵死他呀！
这第三种嘛，就是打断你享用美味佳肴以及美酒的人，因为他的无知彻底的贯彻到了记忆里只有几秒钟的森林野兽，每天不怼怼人便是浑身酸痛无力，他不懂得，每晚享用美味几秒，便是有多少珍惜的食物活力流失！这简直是对这些生灵的侮辱！死了都不让他们安息！真是恶毒至极！
尤其是，商雅雅这种哪里都会叫嚷上两句的疯狗！
商漾吃饭也是不得安生的，灵活的手指翻转着镂空银鱼镶花食箸，下手便是夹起了眼前的一块切得小小的烟熏牛肉，只是银箸微微用力触碰，便是有一层薄薄的油脂汤汁从红嫩嫩的牛肉层上缓缓流淌，柔软到像是土豆泥一样，却是具有弹性，像是少女吹弹可破的冰肌玉肤一般，尤其是那粉红白相间的纹路，松开银箸瞬间又“腾”地一下，回归原来的样子，上面微微撒了点儿香辛料，看上去分外诱人。
商漾却是将肉举在了商雅雅的面前，不正经地挑眉道：“商家真是大方，身为西南之地，北域的雪域精粹也是不屑一顾。”
商雅雅憋了憋，怒眸一竖，嚣张横气道：“什么雪域精粹！本小姐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雪域精粹！”
“你以为，刘汾奉承你两句，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？摆明了成天到晚的装神弄鬼！”一张好好的桌子被拍得“当当”作响，“那叫什么？丑人多作怪！”
一边的容戚却是随着商漾的问题微微思索了起来，接着话茬踌躇道：“不知你所说的……可是北域只饮食山间冰露的雪山长毛牛怪？”
商漾也是好脾气的不生气，只是看着商雅雅眉眼里多了几分挪揄，似有所指地高呼叹声道：“书香仙家出来的子弟就是不一样，博学多才，肚子里的墨水也比我们多的多。”
“不像是某人家，只懂吃山珍海味，成天到晚跟个土匪似得打打杀杀！”某漾宛若戏坛子上的花旦，还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了“商家女慕容家郎，天不合，地不作，凄凄惨惨戚戚，悲悲凉！”
“你！找死！”
商漾看到商雅雅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，好心情地牙口一软，咧嘴大笑。牙缝儿里“呲”出了声音，“吧唧”着嘴巴暗叹现在的商家人不中用了。
不谈，不过千年时间，四大仙家摇身变成了五大家，原本遥遥领先的商家弟子，被其他天骄遮盖得一点儿芳华都不剩！
身为商家小姐，成天只知道意气用事不说，做事一点儿大家气度都没有，自己几斤几两连点儿逼数都没有，尤其在男女关系中更是扯不清，身为商家子弟你他娘的还给本座倒贴！
不知怎地，越想越窝囊，商漾只觉得一口心头老血快要喷出来了，不过想到千年前商家的不闻不问，那点子家族情份也仅限于此了。做法虽是薄凉了一些，不过那种情况下，没有横插一脚其实也算是“仁至义尽”。
这么得翻脸不认人，也难为商家日薄西山似的败落了。
容戚低眸解释道：“我也只是额外时间翻了几本散修游记。”
都说别人家的孩子，自己朋友家里的小乖乖，说是几本都是谦虚，商漾估摸着推算了一下，容家这个年纪的孩子，也差不多那通天藏阁阅尽过半！看着商家的傻姑娘……
娘耶！
头一次觉得自己家舅舅为啥经常头痛了，摊上这么丢人还不自知的娃子，都不想承认祖宗关系了！
微微地叹了口气，警告自己不要牵扯前世是是非非中去，轻声念了几句清心诀，便是开口，一脸“仙风道骨”地作怪道：“此等牛怪是冰水灵力丰厚的北域特有，因长年累月食用冰露，此牛怪绝大多数都是灵兽，尤为著名的便是眼前一口灵力一口肉的雪里脊。”
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之下，商漾抬手便是懒洋洋地扬起了一道精纯的紫色灵气，不过一瞬间，那道灵气仿佛活过来了一样，摇摇晃晃地化作了一道道纤细的蛇腰闪电，“噗呲”一声，便是分裂出了紫白两色，在狭小的空间之中相互交织却又相互排挤，渐渐地，又一次一次地被剥离成头发丝直径，在众人目不转睛之中，便是像滑溜的蚯蚓一样，消失在那所谓的雪里脊之中。
一时间，饭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，就是向来怼怼更健康的商雅雅也是禁言，她再无知也是明白，轻而易举地将手中的灵力分解成自己想要的模样，这不仅是一种极为危险而又难控制的行为。尤为雷属性此等最为暴烈难以驯服的灵气，在这块黑豆腐的手里边乖巧听话得像是小孩子一样。
她虽然直却也不是一点儿脑子也不带的，虽不知姓名出处，就是样貌也是一塌糊涂，不过，光凭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灵气掌控，起码她现在知道，这个女人绝对是她惹不起的！
商漾悠悠然地将那一块牛肉丢入自己的口中，一边咀嚼，一边恍若无事，含糊不清道：“越是精纯的灵气越是能够达到异种融合的地步，唔唔唔……本就是天地精气，同属一源。吧唧吧唧……本就是听闻……卧槽！太他娘的好吃了……”
那时不时爆出来的粗口，让众人露出了一言难尽十分便秘的表情。
明瞳身为灵物，毫不顾忌商漾投喂的驱邪避祸的紫雷雪里脊，张口便是一口衔了过去，露出了粉红的小舌头，一双炽红色的狐狸眼妩媚迷人，纤细的脖颈微扬，露出了曼妙的曲线，动作漫不经心地朝着角落阴影的水吉瞥了一眼，却又是一脸不屑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，又是在商漾的怀里窝了下去，蓬松的发尾摇摇晃晃的，仿佛想到了什么乐事。
身为容家领头人自然比一般子弟看得远，容戚神色颇为凝重地问道：“不知这位小姐有何指教？”此指教非打架斗殴那一方面，而是单纯地询问。
商漾微微端正了自己不雅的坐姿，要不是黑咪麻乌的野人形象，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。
捧起手边的清茶抵在唇边，小小地轻啜了一口，正了正那嗲贱的嗓音，说起了正事，“没啥，就是庄子里边的那孽畜我打不过，让你们附近的长辈，修为最好是在元婴及以上，火属性和雷属性的来。”
“若是叫不来，中元之前赶紧跑吧，这个孽畜不是你们对付得了的。”
最后，想到自己的“仙师”形象，纠结地加了一句，“刘汾太羞涩了，我替他说一下。”
远在小厨房开小灶的刘汾一个喷嚏便是打了出来，吓了一边的小童子一跳！连忙丢开自己手里边的碗筷，一边奇怪自己体质不堪，一边安抚被吓到的小孩子。
容戚难得眉头紧锁，唇角下抿，“不耻下问”道：“不知此等邪祟是乃何物？为何会出现此等凡人边陲之地？”
“御雷神殿听说过没有。”虽是问话，却是带着笃定的口吻。
容戚神色微惊，“山海山庄莫非是！”
容因一头雾水，他的学识不如容戚广博，不知道自己家兄长跟着黑豆腐块儿打着什么哑谜，不解地问道：“御雷神殿不是在中部的广陵山脉，瑕衍宗边境吗？跟这儿有什么关系？”
容因不知道的事情，商雅雅和凌芸儿
容戚跟着解释道：“据闻那一年的御雷者御雷请尊天旨，因为行为不端使得灵气暴乱，镇压的邪祟发狂想要趁乱倾巢而出。镇压在这里的都是祸害一方的大厉妖刹，幸而有能人制止了混乱却也是让雷属性本源亏损一空。后来，便是迁址到了广陵山脉。”
商漾听容戚讲这一段记事时，捧茶的手微微一顿，不动声色地问道：“不知通天藏阁记载在册的能人是……”
容戚眼神对上商漾，多了几分不解，“在册并未记载那能人姓甚名谁，不过，有一些长辈称是隐世的强者，还有的说是一手雷法出神入化的悟灵寺一念禅师……”
“啪叽”一声，手中的青瓷茶盏被碾得粉碎。
“你……”
商漾面上不显，嘴里却是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，“没什么……雷灵力爆乱一时没有捧稳……看来那一念禅师没什么了不起的吗……”
妈了个蛋，本尊当年辛辛苦苦地给你们收拾烂摊子，你们不给本尊记功德也就算了，还把功劳推给了那群只会念经的秃驴！剑呢！本尊的剑呢！说好公正不掺假的通天藏阁呢？你丫吖的，本尊一剑突突穿你们藏阁！
自从遇到四大仙家以后，商漾便是发现自己总是在发火，是个人几千年后诈尸了，发现自己只有恶名在外，之前的一点儿一点儿的造福一方全都归于他人，你说憋屈不憋屈？
“不知这位姑娘，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？”
容戚想得比较远，山海山庄处地比较离奇，就是博文强识的他都不知道这个隐藏在历史长河的真相，谁会想到当年哪怕是现在，威名赫赫的御雷神殿旧址，会是在凡人聚居的边远边陲！
发布历练的管事，若是对当年迁址的事情真的不知情那还是好说的，若是知道一二……
想到这里，放在跪坐膝盖上拳头猛地捏紧。
眼尖的商漾斜眼便是瞄到了那青筋暴露的拳头，不在意地撇了撇嘴，仙家嘛，人多了难免如此，七情六欲杂了缠身，心不正，阴沟里边的东西便是翻涌出来作乱。这在她当年呆的瑕衍宗也是显而易见的东西。
人这等生灵，哪里是那般好懂的。
心情不美妙也就没了胃口，轻轻抱着明瞳，摆了摆手，明摆着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，“我怎么知道，关你何事？想帮忙就赶紧喊人过来，怕的话，就屁滚尿流地跑吧！”
没事儿少打听，本尊不想跟你逼逼！本尊还没有找容家撰书人算账呢！
虽说商漾的态度着实喜怒无常了一点儿，可是其本事，容戚刚刚也是见识过的。被这么凶地一顶，嘴角的笑容虽然僵硬了一些，却也是没说什么，只是显得尴尬了。
容因摔了手中的筷子，就要不顾脏乱的上前拦住商漾，还刚起身呢。便是被自己家兄长一把扯住衣摆给拽了坐了下来。
容戚重新给容因拾起了桌上的筷子，塞在了他的手里边，不容反驳道：“吃饭！”
容因张嘴诺诺地想说什么，看着一脸淡然的兄长，然后听话地正坐扒了两口饭，就只是想想而已……
接下来的时间里边，商漾带着白狐狸明瞳，四处找有太阳的地方睡大觉做白日梦去，有的时候能在河中央的长亭上，有的时候能在屋顶檐栏两侧，甚至就是两树之间细细微妙的长藤也是不放过！
身为修仙者，不修边幅也就算了，天天睡大觉不知修炼，就是商雅雅也是颇有微词，只是不像之前毫无顾忌地泼骂了。
除了吃喝拉撒之外，容戚他们几乎只要找山庄光线充足的地方，就差不多能够找到商漾和不嫌弃她的小白狐。只不过，每次找她也不过是为了喊她吃饭罢了！
几个人一直保持着十分微妙的关系，直到中元前的那个晚上。
商漾揉着睡肿了的死鱼眼，起床气十足地对着刘汾逼逼道：“拖到今天还不走你也是牛逼了！等你凉了，我会把你这叶埋进你家根的！”
越说脸越臭，“我看你家小儿子不错，反正你大儿子早跑了，这小的我收回去当个烧水童子，苦是苦了点儿，总比你这个当爹的靠谱得多！”
刘汾说不过又打不过商漾，便是扯了自己家的儿子挡在自己的面前，通过这么一些天，他发现，自己家大大挺吃自己儿子卖萌这一套的。
小童子双手合十，鼓着腮帮子，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商漾猛劲儿地发电！可怜兮兮又灵气十足，活像讨要零食的小仓鼠一样！看得“起床气鬼面神”的商漾心情立马舒畅了不少，不过一想到战五渣的两个人，瞬间又烦躁了起来。
议事大殿一边的容戚上前两步，依旧这一次是温柔却带有一点儿复杂情绪的笑容，不深不浅，恰到好处地落在人的心坎儿上，朗润的声音从那薄唇倾泻而出，“我已经联系容家师长，元婴以上，冰系灵根，只答应在中元之前赶来。”
商漾没有反驳，眯眼危色问道：“何道？”
此话一出，容戚果然唇角微微颤了两下，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道：“主杀戮的灭情！”
商漾微微一怔，却也是没有说什么，心里边却是翻江倒海地浪了个底朝天。灭情之道不乏少数，但大多是情缘崩灭，心魔作祟，不得已而为之。此道甚有风险，要求极高，不仅要在不毁根基的前提下散尽之前的修为，凶险至极！尤为修炼的时候，还有拔去情魄，能修炼到元婴以上，说明此人天赋极高，同样的也说明此人真的被逼到了极点！
除此之外，若是此人没有做到断情灭缘，那么便会遭受嗜心食骨之苦，修为不得寸进不说，灵魂也会随着多存留一时，消逝三分，此道可怜而又可悲。据闻，几乎没有人是什么好下场的，灵魂留着还可以投胎转世去，被削了减了，说不定下辈子就是一个病怏子凡人！断了仙途哟！
真正让商漾意外的是，容家这个暖融融和煦煦的书香仙家，竟然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冷冰冰的存在，想想就觉得格格不入！不过，眼前主要的还是这孽畜，想想这两天自己拼命耗尽神识跟它搏斗，到现在都觉得头昏眼花的，还有点儿想吐，偏偏这些死小鬼嘀咕她不思进取，不知修炼！
卧槽！本尊都是为了谁呀！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，做好人不留名，果然说的就是她！回家了之后，她要吃顿好的补一补！
然后再狠狠地打一顿宫瑜珏那小子！竟然把她传送到了北域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，摊上了一大堆的破事儿！
想想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凄惨，等哪天真要凉了，肯定是被宫瑜珏那小子传送去抵情债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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