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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:兵败江东寻帮手 十三虞冷订契约(本章共三回)


  荣济王回到泗城居处,心下寻思;这宫重四病倒已有三四天的光景了,怎得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?

  泗襄王宫重四那里越是没有动静,这荣济王便是更觉不安。这便领了大夫,提了些鲜果,三步并作两步赶去了宫重四那里,一进门,便见宫重四脸色灰暗,病入膏肓一般。

  见荣济王进来,宫重四挣扎了下,却是要迎接,荣济王一看这情景,连忙上前,道:“泗襄王且好好休息吧,大夫开的药方,是没什么作用么,眼见比前两日更是虚弱了,徐大夫,你快来给泗襄王瞧瞧,是不是你用了哪味不该用的药!”

  那大夫连忙上前为宫重四把脉,沉思半晌,向两位王回禀:“泗襄王、荣济王,泗襄王实乃忧思郁结,且须宽心,再休息三五日,吃几副温补的汤药吧!”

  “真是病来如山倒!”宫重四摆摆手,虚弱的说着,“命里该着、命里该着,荣济王……无须挂怀!”

  王妃海茯苓却是并不知实情,一心一意贴心照料,只盼宫重四立时病好,恢复精神,听了宫重四这话,她便在一边暗自垂泪起来。

  荣济王也不好多说,便安慰道:“好好休息,万别忧思多虑,早日好起来,咱们也好并肩作战!”

  宫重四苍白的笑笑:“听说那魔界,法术高强者众多,只咱们两人的力量,只怕没那么好对付,荣济王,万勿轻举妄动啊!”

  “哎、哎,你放心!”荣济王说着起身告辞,“军中尚有些事务,我且去处理处理,你歇着吧!”

  宫重四虚弱的摆摆手,憔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。

  待回了房,荣济王便问大夫:“适才你把脉可是清楚,泗襄王究竟是如何得病?”

  徐大夫行礼回道:“禀荣济王,泗襄王确是忧思过度致使身体郁结成疾,加之那日艳阳高照,只怕还有些发热迹象,小的开的药方,昨日也同泗襄王手下的大夫一一校对,并无异样!”

  荣济王点点头:“你去歇着吧!”

  看徐大夫行礼退下,荣济王便踱到花园里,暗自沉思,越是琢磨,越是觉得想要一举拿下那释云宫,须得牵制住那无忧殿主,却是如何才能搅乱他的视线呢?

  荣济王手下之右护将,独自带了些美酒金银,乘着快船,这多半日功夫,便到了他那朋友的小岛屿,这岛屿却是乌土苦海里不多见的繁茂岛屿,四处皆是水,易守难攻,却是一处得天独厚的优势位置。

  上了岸,便有两位童子前来迎接:“阁下便是荣济王麾下右护将吧?”

  右护将恭敬作揖:“正是!”

  “请随我来!”

  两位童子引路,右护将一手拎了两坛好酒,一手拎了沉甸甸的包袱,却是金银珠宝许多。

  行得小半个时辰,便进了一处简便民居,院里种了几棵古树,参天繁荫,沿着一条古径行了十余丈,便是一座青砖瓦房,一童子向前施了礼,高声喊道:“师傅,荣济王麾下右护将引到!”

  房里却没人应答,那小童又喊了一声,这才听到里面哼哼了两声,似是醉酒贪睡般嘤咛。

  那小童也不敢再多言,房里的人似是醒了,忽然道:“快请进、快请进!”

  那小童便行了礼:“右护将快请进吧,我家师傅不善修饰,右护将切勿见怪!”

  右护将嘻嘻笑着,从怀里掏出一包槐花糖,塞进了那小童手里,俩小童竟兴高采烈的跑开去了。

  右护将进了房,遍地都是酒坛子,红的、黑的、灰的,刺鼻的酒气弥漫着整个房间。

  烟雾缭绕里的那人伸了伸懒腰,打了几个哈欠,活动了下筋骨,便说道:“我算准你今日得来,半个时辰前,我就闻到酒香啦!”

  不待右护将将酒递过去,这人便仔细嗅了嗅,沉浸的说道:“好酒、好酒!”

  “此等好酒,荣济王那里多的是,你只消帮了他的忙,荣济王可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!”

  “好说、好说,你我多年至交,怎么连我也信不过!这酒且留着,事成之后,十倍与我便是!”

  “别说十倍,二十倍、三十倍也有的!”

  那人哈哈大笑,捻须叹道:“想不到一别江湖二十年,你却是第一个,拿酒来邀我御酒仙人的——甚好、甚好,这身老骨头,却也有些许用处!”

  右护将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,笑道:“御酒仙这是说的何话,若御酒仙没得一两绝招,荣济王断然不会应允小的前来拜访,这包袱里有些金银细软,酒仙却拿去,置办些像样的装束,余下的且拿来买酒吃吧!”

  “不忙、不忙,你却说说,那荣济王派你来寻我所为何事?”

  这御酒仙倒不糊涂。

  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尉王有一养女,如今落入魔族之手,那魔族妖孽却是作恶多端,竟说服了那养女做了魔族释云宫的宫主,咱们只去寻回,寻不回便割下她的脑袋,免得她反过来荼毒人族!”

  御酒仙点点头,沉思半晌:“我与那薄鸢宫倒颇有些渊源——只是听说这释云宫破旧不堪,却也值得咱们去犯什么险——自然,自然是比不得二十年前了,去走一遭,倒也无妨、无妨!”

  听得这席话,右护将连忙作揖,脸上竟现了些高兴模样,说道:“那咱们这便动身吧!”

  “莫急、莫急——我御酒仙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,断不能带俩总角之童与你前去吧!”御酒仙又伸了个懒样,总算是从躺椅上跃了下来,稳稳着地,却是在门外,只见这人黑须白面,想来,总不见日头吧!

  御酒仙招手:“走吧,你且随我去虞冷城走一遭!”

  右护将却犹豫了,走过去,说道:“那虞冷城鱼龙混杂——”

  “人人都说那虞冷城是黑市,黑市只怕也比外面的世界太平许多,你也没有穿盔戴甲,怕什么,跟着我便是!”

  右护将心里急着回去复命,可眼下是有求于人,也不好两手空空的回去,没办法,只得在后面跟着,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青瓦房,转向另一条路,走了一刻钟的功夫,便看到一艘大船,两人跳将上去,开船便走,别看这船破旧,船身又沉重,可在水上行驶起来,却如离弦的箭一般。

  半日功夫,便看到了一处大陆,与别的地方不同,草木稍繁茂,近了,便听得见市井的热闹。

  上了岸,有个乞丐般模样的人,带着个破羊皮帽子,也不说话,只朝着御酒仙伸了手。御酒仙放了半锭银子在那人手里,又打了些右护将看不懂的手势,那人便朝市井方向指了指,又打了几个手势便走到一边,躺到了块烂木头上,打起了盹儿。

  两人上岸,须臾便走到了市井处,右护将心里疑惑,便问道:“适才为何要给他银两?”

  “咱们那条破船,却也值几个钱,怎么也得寻个人看着。再者,我问了他今日是否有可租的散工,他说有,还是上等的,咱们可算没白来,你且跟着我,不要乱问,这里人会把你当异类,当心惹些不必要的麻烦!”

  御酒仙低声说着,两眼溜溜的往道路两旁的商铺瞧着。

  右护将虽对虞冷城有所耳闻,却算是第一次来,他紧紧跟着御酒仙,只怕被人瞧出来是生人,但见这些商铺的门帘皆挂的低低的,有上门的客户,也只隔着帘子吆喝,讨价还价,再有几家帘子稍短,那商贾却戴了半截面具,这倒让右护将心里挂起了疑问。

  这御酒仙莫不是看出了左护将的疑虑,便低声说道:“这是虞冷城的规矩,也有什么都不做的,生意倒少许多!”

  两人正行着,御酒仙蓦地停下来,两人到了街角,这里没有商铺,却有几个人坐着,似在等生意一般,见有主顾停下,先前无所事事的几个人连忙围上来,个个叫卖自己,体力强健、吃苦耐劳、刀剑锋利云云。

  御酒仙只打量着人群后面那个有些羞怯的年轻人。见御酒仙看他,也不敢对眼,只微低了头,御酒仙走过去,问道:“妖族?”

  “哎!”那人回答。

  “我看你身上且有几分法术修为,什么价?”

  “我、我……”这个羞怯的小伙甚至都没想好自己的身价。

  御酒仙做了个“八”手势,那羞怯的小伙甚至都还未来得及说话,好歹有生意上门,有什么可讨价还价的,他待要答应,却被人一把拉住。

  “十三!”席向北喝道,显然他对这个价一点都不满意,他把老十三拉到自己身后,跟御酒仙讨起价来,道,“先生却是这里的熟人,该知道妖族的价钱吧,现如今三魂七魄也少了,哪有拿寿命换的?!”

  御酒仙打量了席向北上上下下,道:“他若如你一般,我却也不会只给这个价,权当开个市吧!”

  “先生只怕是说笑啦,咱们妖族哪个不是为了雇主卖命,这个价确实不妥,先生要么再看看吧!”

  见席向北坚持,御酒仙心下寻思道:如今只听说妖族内部团结一致,兄弟之间情意深重,如此一来却是真的。

  御酒仙摇摇头,说道:“正是看中妖族比其他更重契约精神,这样吧,也别跟我再还价了,八个月,换我八年寿命,如何?”

  “先生可是想好了,如今人人都想修出五行,与日月同辉,先生又如何舍得八年寿命?”

  御酒仙笑道:“我算定自己尚有两百八十余年性命,那八年,不过过眼云烟,只要有酒,便是只活一日,也算快活,怎么样,做是不做?”

  “四哥,就让我开个市吧,我这都来来回回几年了,头一回这——”老十三是想开张想的要发狂了,这会正巴不得,哪怕只有一天,寻个主顾,日后自然会越来越抢手,大哥、四哥他们不就是这么做起来的么!

  席向北也看出了老十三的意图,如今这大活也不好接,他眼下还稚嫩许多,练练手却也并非不可,便又问那主顾:“先生今日与我十三弟订了契约,可使唤我十三弟哪些活计?”

  “端茶递水、打扫庭院总是要得,保我周身安全,却也是你们妖族向来的宗旨!”

  席向北见是行家,也不便再细问,便回头嘱咐老十三道:“先生的话,定然要听,若遇到危难的事,回来问过大哥与四哥,不可轻举妄动!”

  老十三兴奋的点头答应。见四哥不再拦着,便伸手与那雇主订了契盟,只见两人各自在对方手背上涂了个印记,击了掌,御酒仙正待问点事,老十三却激动的问道:“主家请赐十三名号!”

  “哦,啊,十三就挺好听的,就叫十三吧!”

  本是满心期待,老十三这下可是泄了气,席向北站在一边硬憋着笑,若待他赴完契约、回了妖族,定要被大家取笑一番了!

  老十三耷拉着脑袋,说道:“四哥回去跟众位哥哥道个平安,十三过几日便回去看望哥哥们。”

  御酒仙这时忽然说道:“这位十三的哥哥,在下正有件事,心里疑惑,可否请,给在下个答案呢?!”

  “当讲无妨!”

  “阁下右耳上的印记,可是——”

  席向北笑笑:“正是终身契,待我的雇主百年之后,小的便领了他的三魂七魄,休习自身法术!”

  “你可愿,与我再结个契约?”

  “先生勿怪,小的向来知足,况且小的主家善良、宽以待人,小的偷几天懒,也定不计较,如今怎好三心二意,叫小的惭愧、惭愧!”

  御酒仙哈哈一笑:“果然忠诚,也罢,十三,咱们这且走吧!”

  御酒仙到了旁边买了壶酒,也不喝,馋的时候闻它一闻,这才走过一个拐角,忽见墙边围了许多人,不待御酒仙吩咐,老十三便跑上去看了个明白,只见上面画着一位美人的图像,杏眼峨眉、浅笑嫣然、神态自若,宛若仙子。看的老十三眼都直了,直待御酒仙喊了两声十三,他却才回过神来,忙跑回去禀报:“主家,那却是一幅悬赏通告,谁若取了那姑娘的人头,便可换到黄金万两、珠宝绢丝八千,却、却没说去哪兑换!”

  右护将上前看去,那画里的美人,不正是魔界释云宫宫主夜烟凝嘛!右护将撕了告示,拿给御酒仙看,御酒仙看的也是两眼发光,啧啧说道:“这么漂亮的小娘子,不娶了却是可惜,拿着吧,兴许救了人家!”

  “御酒仙却是心善,你可知她是谁?”

  见右护将这么问道,御酒仙这才恍然道:“莫不是咱们要寻的那位尉王之女?”

  “正是!”

  “造孽啊、造孽!”御酒仙摇着脑袋,上前便走,右护将收了告示,放进怀里,据他所知,荣济王断然不会想到此种方法,更何况,荣济王这个人向来爱财,这种黑市他断然不会白白往里扔钱不说,又心高气傲,自然不会与江湖上这些闲散浪子为伍,那这发布悬赏布告的却又是谁?!

  老十三趁着主家前面走,他也迅速的去那墙上撕了张告示,折好放进怀里,又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。

  席向北也是闲来无事,置办了几样手礼,准备回去看望族里的兄弟姐妹,却才到一处胭脂水粉铺子前,想着老大那时在他耳边的低语,犹豫了下,便掏出几块碎银子,买了两盒胭脂水粉,店家拿绣布包了,递给席向北,席向北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,正待前行,却见那边围了许多人,也便去看个热闹,却见是个告示,看也不看内容,便扯了下来,放进袖间,看看日头偏西,再晚恐在海上迷了方向,便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船去。

  待坐上船,借着烛光,席向北拿出那份告示,仔细看起来。上面却是一副柔弱女子的样貌,只恨生的倾国倾城,却尽做些水性杨花、伤风败俗之丑事!

  只是那上面的黄金万两、珠宝绢丝八千,却是令人垂涎十分。

  “倘若这位弱女子果真水性杨花、伤风败俗,杀了她倒也不违背道义,罢了,带回去给他们瞧瞧,谁爱接这活,便自接去吧!”

  新月初上,席向北远远看着对岸的灯火,听得有人在问:“可是四哥的船么?”

  这声音传来,竟让席向北有些激动不已,喊话的不是别人,正是十妹丁若华,他的心怦怦跳着,摸了摸怀里的胭脂水粉,正犹豫着如何送与十妹呢,却听得岸上又传来了谁的声音,却是老五不输,这家伙欢快的叫着,带着几个手下,迎接席向北。

  席向北原本手已放进怀里,只待拿出那两盒胭脂水粉,却又慌忙遮掩过去,靠了岸,他便提了大包小包的手礼,不待说话,不输带着的几个人便上来哄抢,席向北顿时两手空空,看了看十妹丁若华,她正笑着,看老五跟强盗一般,便讥笑道:“老五,你若有本事去抢大哥、二哥的去,恁的就知道欺负四哥!”

  这话向着他,席向北心里暗自欢喜,想来丁若华是念着自己的。

  “四哥,快些进房歇息吧,咱们兄弟们可是盼了你一整天了!”丁若华转头对着席向北说道。

  席向北连忙应是,便和丁若华一前一后向着聚虬堂走去,才进门,老大原无归就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,却是为啥,又见他席向北两手空空、十妹丁若华也两手空空呗!

  吃着花饼蜜饯,这些兄弟们倒是十分期待的看着席向北,只盼他讲些奇闻怪事,大家也好长长见闻。

  席向北坐了下来,从袖间拿出那副告示,说道:“倒是有件奇事!”

  才摊开那张告示,兄弟们的脑袋便凑了上来,识字的便说道:“我滴天哪,此女人头值黄金万两、珠宝绢丝八千!”

  人群一阵唏嘘,倒是十妹丁若华呵呵笑道:“一个女子,杀她作甚,不如抢了来给老大做娘子吧,咱们这么多年了,却也少个嫂子关怀!”

  “甚好、甚好,就这么办吧,大哥!”众人起哄。

  原无归仔细端量了下那画上的女子,感叹道:“却是生了一副好面孔,自古红颜多祸事、自古红颜多祸事啊!”

  “四哥,话都说到这份上,你大概也打听过究竟是何事了吧,还不快说来听听,你看咱们大哥眼睛可都瞪直了,你不会——是想留着给自己吧?!”

  “哪会、哪会!”席向北连忙摆手,却问道,“大哥,老七可曾回来过?”

  “哼,半个人影都没见着!”

  丁若华笑道:“大哥此时大概是最想七哥的,七哥法术高超,别说一个女子,十个、百个女子也抢的回来!”

  “老七才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!”老三于落星泯了口酒,不屑的说道。

  “那却不见得,这可是为了咱们大哥!”丁若华呵呵笑着,又问席向北,“四哥,这告示上头,却也不见这女子的名号,这叫咱哪里去找!”

  “是发布告示的主儿担心吧,我向虞冷城愚先知打听过,此女子现如今却是魔族中人,魔族有座废宫,名叫释云宫,这女子便是那释云宫宫主!”

  原无归咂吧了两下嘴巴,似是惋惜的说道:“只怕那冷宫……唉,咱们却也不要去招惹魔族了吧,如今咱们做着自己的买卖,得过且过,切勿掺和进仙魔之争里去了吧!”

  “大哥也瞧得出来,这是仙族或者人族设的圈套,只待召集江湖术士一齐骚扰魔界?”

  原无归点头道:“不无道理啊,你呢,老四,咋想的?”

  “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,才想着,如果老七在,或许咱们此时也能多个主心骨儿!”席向北这才想起老十三接了契约一事,忙说道,“十三今日接了个短活计,赚得八年寿命修为!”

  “总算开了张,适才要问你,怎的不见老十三,原来是找了个主家,甚好、甚好!”原无归打了个哈欠,说道,“咱们这也累了,夜也深了,快散去各自睡吧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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