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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:余温重入释云宫 重四新修衣冠冢(本章共三回)


  白日初升,薄烟袅袅,世间万物,皆迎接新的起始。

  灵儿手里拿着两个果子,一蹦一跳的来到夜烟凝门前,推开门,正待要嬉笑着喊姐姐起床。门才推开,她却愣住了,只见凌夜修坐在床边,似有些凝神,靠在他怀里的,却正是夜烟凝,此刻正熟睡,只见两人双手紧握,脸色平和。灵儿吐了吐舌头,这便要转身走开,谁知夜烟凝却听到了动静,睁开朦胧的睡眼,看见灵儿有些躲闪、却又笑逐颜开的样子,刚要问是有何好事,忽然才发觉了异样,她慌忙躲开去,又抽回了手,看也不敢看凌夜修,脸也羞得通红。

  三人沉默半晌,夜烟凝低声说道:“你、你快些回去休息吧!”

  凌夜修弯着眼睛,轻嗯了一声,便起身走去,待走到门口,看了看院子,回头问灵儿:“你收拾的?”

  “什么我收拾的,我才回来呢,给姐姐带了果子!”灵儿说罢欢笑着跑向夜烟凝,坐在她床边,将手里的果子递给夜烟凝,只看着她笑,摇晃着小腿。

  凌夜修便走到院子里,后半夜那场打斗,他虽没下杀手,但按理说,那几个人此刻绝不会清醒,更不必说这会无影无踪了!

  仔细观察了地上的痕迹,却似有坐起手扶地面的迹象,再往墙边看,正是几个人杂乱的脚印,凌夜修跳上墙去,顺着脚印一路走,出了释云宫,穿过一处密林,便到了海边。无边无际的乌土苦海岸边,便又剩些七零八落的脚印,该是在此处上了船——原来昨夜那伙人是假装破牙自尽!

  昨夜里本想看看那几人是何来头,恰在那时夜烟凝梦魇,他便是什么都不顾了!凌夜修又看了看海,转身便回了闻风殿。秋余温靠在殿门口睡着,听到脚步声,立刻蹦了起来,擦了擦眼睛,道:“大人昨夜一夜未归,害小的担心了!”

  凌夜修看了看他,问道:“去释云宫的路,可还记得?”

  “记得,大人,上次便是小的自己走回来的!”

  “你去吧!”

  秋余温不明白,上回在那儿待了一会,却是让木生和灵儿捉弄了去,此刻秋余温倒是有些不情不愿!

  见秋余温犹豫,凌夜修便说道:“等你去见了释云宫宫主,她要你留你便留,仔细服侍她要紧,她若要你回你便回来吧!”

  秋余温跪下磕了个响头,道:“大人要小的做什么,小的便做什么,小的这便去释云宫!”

  说罢起身,一路小跑跑去了释云宫。

  夜烟凝似乎还未从适才那尴尬的场景中清醒过来,拿了个果子在手里,眼里却呆呆的看着地面。

  “姐姐!”灵儿调皮的在夜烟凝耳边大叫一声,随即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夜烟凝自是被吓了一下,伸手捏了捏灵儿的腮帮子,责备道:“还不是怪你,本来你在这里,我便睡的安稳,昨夜里不知为何做起了噩梦!”

  “那是什么噩梦?”灵儿忽闪着眼睛,仔细听着。

  “哼,梦到你变成了妖怪,张着血盆大口,要吃了我!”

  “哈哈哈,才不会,就算我变成了妖怪,张着血盆大口,定然不会要吃姐姐,嗯,我想想,要吃谁?”灵儿歪着脑袋,冥思苦想的样子却是让人忍俊不禁!

  夜烟凝宠溺的摸摸灵儿的脑袋,笑道:“你却是要想想竟是谁的肉嫩些么?”

  “这么想来,自然是姐姐的肉更嫩一些,嘿嘿嘿!”

  夜烟凝戳了戳灵儿的脑袋,便从床上下来,说道:“咱们今日便好好收拾这里吧,住的舒坦些,有客人来时,也不觉得寒酸!”

  “姐姐可还是想着见凌殿主么?!”灵儿说罢便跑,却是怕夜烟凝抬手便敲她的脑袋。

  夜烟凝只莞尔笑着皱了皱眉,两人行到院子里,墙垣尚在,砖瓦却破败了,灵儿看着墙头的碎瓦,自言自语道:“要是木生哥哥在便好了,他定然知道该怎么修补这些瓦头!”

  夜烟凝站在她身后嘻笑道:“你心心念念的却是你木生哥哥么!”

  灵儿低了头,脸色娇羞。

  “请问,释云宫宫主是哪——”

  听到有人问话,夜烟凝和灵儿便回了头,这一看不打紧,夜烟凝竟激动的满眼热泪,眼前的不是别人,正是那个为她送行的小石头啊!

  秋余温的话还未说完,便看到转身过来的夜烟凝,那却正是宫尘心,他的大恩人!

  秋余温也热泪盈眶,身子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,一边磕头、一边连哭带笑的谢天谢地,直把头磕的血迹斑斑,夜烟凝连忙走来将他扶起才罢!

  秋余温才要张口,夜烟凝便伸手止住了他,说道:“以后你便叫我烟凝罢,来了这魔族,我便改名叫夜烟凝了,你休要叫错了口!”

  秋余温连连点头,擦了擦泪,却又涌了出来,仿佛那几日受的委屈,此时全化作了泪,涌出了体外,不足为道了!

  夜烟凝轻抚了下秋余温脸上的淤痕,问道:“疼嘛?”

  秋余温连忙摇摇头,笑道:“不疼,只是小石头从未想过,会再见到——宫主!”

  “以后你就叫秋余温这名号,住在我这里,我保护你周全!”

  秋余温开心的擦掉泪水,立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。倒是两人身后正拿忧郁的眼神看着这场喜悦的重逢的灵儿,噘了嘴巴,心里酸楚楚的。

  夜烟凝拉着秋余温的手,走到灵儿面前,道:“这是灵儿——这位是秋余温,以后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亲的亲人!”

  灵儿看了眼秋余温,撒娇似的抱了夜烟凝的胳膊,不情不愿的说道:“我们两个倒是早已见过!”

  “咦,早已见过,为何没对我提起过?”

  “呃——”

  秋余温笑了下,说道:“还请灵儿妹妹多多指教!”

  “呸,我年纪比你大多了,你须得喊我灵儿姐姐!”

  “是,灵儿姐姐!”

  灵儿这才似受了多大实惠一般,现了笑容,夜烟凝也开心笑道:“正好,咱们正要打扫下这里,你身上的伤还要紧么?”

  “凌大人给余温疗了伤,也给余温吃了些强筋健骨的药,只怕余温现在满身的力气,正无处施展呢,宫主且吩咐,余温在所不辞!”

  秋余温拍了拍胸脯!

  灵儿笑着说道:“适才咱们还想着要有个力气大些的男子,帮咱们修补墙垣,这便来了!”

  秋余温得意的笑着,看了看那墙垣,说道:“且交与我吧!”

  夜烟凝与灵儿这边打扫卫生,待过了半晌,院子里已然焕然一新,灵儿说道:“看着余温已将墙垣修补好,咱们也去把前面议事殿里修整下如何!”

  夜烟凝点头,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间房子,说道:“咱们先去将那间房打扫下,日后余温住在那里就好!”

  灵儿想了想说道:“灵儿虽把宫主当做姐姐,可总也不能老是赖在你房里!”

  夜烟凝心领神会的笑道:“你怕是与你那情郎约会不方便吧,也罢,这边这间便归你啦!”

  灵儿这会倒也没羞没臊,开心的跑将过去,便打扫起来。

  秋余温踩了梯子,下来问道:“宫主看看这面墙修葺的如何?”

  夜烟凝点点头,说道:“咱们来这边亭子里坐会吧,过了晌午再去前殿里收拾收拾!”

  “哎!”秋余温应着便率先跑进亭子里,拿袖子擦了擦凳子,恭敬的立在一边,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
  “以后可不要这么麻烦,咱们却也不必分什么彼此!”

  “宫主这话可说不得,说不定隔墙有耳呢!”秋余温虽来魔族不久,可这几日的遭遇,也让他心里设了提防。

  “自然是小心些好!”

  秋余温倒了茶,犹豫再三,忍不住问道:“宫主可还记得从前旧事?”

  夜烟凝抿了口茶,点了点头。

  “眼看着此番光景,倒教余温情不自禁想忘却从前了!”

  “若不是遇到灵儿,我那时被人救起,仍是一心求死,过去便是过去了,再提起也无益,就当那时的宫尘心已死罢,眼下你与灵儿陪着我,我也已经知足啦!你呢,都去哪里了,又怎会被白丹屏抓来魔界?”

  秋余温叹了口气,娓娓道来:“那日宫主走后,余温也便离开了,盛光城是余温的故地,可每日对着那些熟悉的场景,只怕会思念宫主,余温便辗转去了荣城,流浪了些时日,受不了官兵每日骚扰,便又沿路乞讨去了宣城,只是不知为何,却被抓到了此地,这些时日虽担惊受怕,可再见到宫主,余温只道从前都是命运的指引,是神明带我来到宫主身边,免受颠沛流离之苦!”

  夜烟凝点头道:“日后你便安心住在这里,有我一口饭吃,定教你饿不着肚子!”

  秋余温作揖,他心里依旧有许多话要问、要说,此刻却不知从那里开头了,叹了口气,便说道:“那日,泗襄王捡了宫主凤冠,于乌土苦海边建了衣冠冢……”

  夜烟凝淡淡的说道:“原来自己尚有一座衣冠冢!”

  秋余温这下泪便滴了下来,不甘心的说道:“余温愚钝,自小便以为重四大哥待宫主如亲妹妹,断然不会下那样的命令,余温不知,他何至于那样忍心!”

  夜烟凝沉默半晌,也叹了口气,说道:“罢了、罢了,人各有志,强求不得,何况鸟都为食亡,权当在人世走那一遭,只为得些教训吧!”

  秋余温收了泪,半是安慰自己、半是安慰夜烟凝,只说道:“如今宫主虽不似在人族那时生活安稳,却也比在人族那时自由许多!”

  夜烟凝点头:“也才知道世人可畏,眼下我正与无忧殿唐殿主学修法术,以后也好保护你们,你若有空,多做些家乡好吃的与灵儿,求她教你些拳脚功夫,免得大敌当前,束手无策!”

  秋余温连连点头:“宫主请放心,余温一定细心求学!”

  一早奔了大将军府,饮罢水酒,待海茯苓拜了母亲,泗襄王宫重四便携了妻子,正待上路,下人来报,说荣济王已带领部队早一步先行,去了泗城。

  宫重四沉思道:荣济王觊觎将军一职许久,莫不是赶着去泗城想夺取先机?!

  “也罢,你快马回去,吩咐下人备好酒菜,待荣济王一到,定好生伺候!”

  宫重四只待了随从数十人,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,便吩咐身边侍卫,道:“你带领部下护送王妃先行,我待去取些东西,便追上来!”

  不待部下辩驳,宫重四便纵马向海边飞奔去。

  海风凛冽,海浪层叠。那座孤零零的坟冢,却坚强的屹立着。宫重四适才跳下马,却听到身后几声马鸣传来,他回头,却是海茯苓,携了两名侍卫。

  海茯苓下马,笑容温婉,将手中拿着的玉白锦缎披风披在他身上,婉言说道:“海边风冷,夫君可要注意身体!”

  “你却也知道海风清冷,赶来作甚?”

  海茯苓笑道:“夫君来做什么,茯苓便来做什么,母亲大人再三叮嘱,事事要以夫君为重,若夫君此番独行,遇到匪徒可如何是好?”

  “重四一介莽夫,会的些许功夫,又怎么轻易落入那匪徒之手!”

  “却是在夫君身边,茯苓才能放心些!”海茯苓微低了头,低声道,“多谢你陪我父亲饮酒!”

  “本应该的!”

  海茯苓心里自然明白,宫重四心里虽然没有她海茯苓,可人情世故,却也须得一应俱全,做的圆满!

  却一抬头,发现不远处有座小小坟冢,木头做的墓碑却也已被海风吹歪,只见上面歪斜几字:尘心之墓,字迹已被风吹日晒得凌乱斑驳。

  不待海茯苓发问,宫重四便叹了口气,说道:“那日尘心被我下令投入这乌土苦海……只怪我醒来的太迟,只留下了她的凤冠,便做了这衣冠冢,如今我也上任泗城,只怕留她自己在这里,无依无靠吧!”

  海茯苓给身后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,便说道:“茯苓知道夫君是情深义重之人,茯苓只担心夫君见了妹妹那凤冠,又伤心不已,不如便叫茯苓这两个贴身随从将尘心妹妹的坟冢搬迁至咱们那里吧,后花园东侧有一处静地,花开鸟鸣,是妹妹安息的好去处,夫君以为如何?”

  宫重四点头,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。如今尚不知该不该悲伤,可无论宫尘心是否真的尚在人世,若落在南宫尉手里,却是必死无疑!

  此时想起这些,宫重四却又如从前一样,保不了想保护的人周全!

  见两个随从已用包袱将凤冠包好,宫重四便道:“回去吧!”

  说罢四人跃马奔腾,不多时功夫,便追上了队伍,又过半天时间,便回到了泗城,荣济王却也并不客气,大吃大喝一番,便领了手下,聚在议事殿之上议事,几人三言两语,面对魔族,却也忌惮。

  “荣济王却是怕他做什么,咱们可听说,那释云宫半个守卫都没有,又靠近海边,离那碧云紫霄宫又远,只怕是魔族巴不得拿那宫尘心来讨好咱们吧!”

  荣济王挑挑眉毛,说道:“古言道,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不殆,如今咱们只是听说半个守卫都没有,谁知道魔族那些孽障是不是设了埋伏,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——你们且听我的,咱们今晚就去探探那释云宫的底儿!”

  “荣济王说的是!”几个手下齐声应和,荣济王哈哈大笑,恰在这时,宫重四带人走了进来,见气氛融洽,便也笑道,“荣济王之兢兢业业,着实让重四佩服啊,只怕我小小泗城比不得容城的佳肴美味,让荣济王受苦啦!”

  “泗襄王这是何话,你不会是在埋怨我与你不到而别,又喧宾夺主吧?!”

  “荣济王公务缠身,自然比重四忙碌许多,重四只得尉王偏爱罢了,还请荣济王当如在自己殿里一般便好,于政务,还请多多赐教!”

  “赐教倒说不上,泗襄王就别与我这粗人讲些客气话啦,我可真不客气啦!”

  宫重四笑着抱拳,便吩咐下人将美酒奉上,道:“重四虽没什么军事谋略,可也知道,与魔族打交道,却也需慎重再慎重,今日咱们赶路耗了不少体力,重四认为,不如咱们先畅饮一番,待明日再细作打算,如何?”

  荣济王看了看手下,假装欢喜,道:“甚好、甚好!”

  说罢两人把酒言欢,说着些奇闻轶事、花前月下,待夜色初上,几人便回房休息,个个都醉醺醺的,意犹未尽般。

  实则各怀心事。荣济王被人搀扶着回了房间,休息片刻,几个将士便轻装前来,荣济王也换上了夜行衣,只待巡逻的守卫们交接时,潜行出去。

  而宫重四依旧回了书房,点了盏油灯,心情烦乱的看着从前的战事纪录,案上放着包着凤冠的包袱,隔着那薄薄的素色包袱,依旧看得到凤冠上珍珠的痕迹。

  过了约么一刻钟的功夫,门外有人敲了三下门,宫重四起身去开门,将那人引入书房里,关好门,却是陈郡。

  陈郡一见宫重四,立刻跪下,情绪激动的说道:“恭喜四哥,陈郡看的清楚,那释云宫宫主,的确是——尘心姑娘!”

  宫重四不由得倒退两步,撞到门上,又惊又喜,不由得落下泪来,郑重其事的问道:“可是当真?”

  “千真万确,难道四哥还信不过陈郡?!”

  宫重四上前拉起陈郡,脸上是高兴的神色,可忽然又叹了口气。

  “宫重四又为何叹气?”

  “倘若尘心依然活着,你想父王会放过她么——你先告诉我,她如今生活的怎样,有没有被欺负?”

  陈郡便答道:“那释云宫虽然破旧,却也安静,昨夜我带几个人前去打探,却被一人击倒在地,若非出发前我等几人早就服了换形散,只怕会死在那人手下了!”

  宫重四泪光闪烁,苍白的笑笑:“原来是有人保护她周全的,甚好、甚好!”

  陈郡抱拳说道:“此虽对四哥与我而言是喜事,但——眼下细细琢磨起来,尉王怕是要定了尘心姑娘的性命,不然又怎会宣了那荣济王与四哥你一起进殿——适才,我路过荣济王住所,只见他一行人身着夜行衣,只怕想去释云宫打探消息吧!”

  “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,去便去吧,但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动,咱们再细作打算!”

  “陈郡思来想去,此事恐怕也只得你知我知,瞒得一时算一时了!”

  宫重四点头:“我取了尘心的凤冠来,明日午后咱们重修个坟冢,也好让荣济王知晓,在我宫重四眼里,宫尘心早已死去,免得许多麻烦!”

  陈郡领旨,说道:“明日一早,我便带几个弟兄去修葺那阴间府邸!”

  宫重四叹了口气,道:“日后还需你多在意些,我若太上心父王交代的事,只怕引起荣济王不满,他觊觎大将军之位许已不是一日两日,这次却是他加官进爵的好时机!”

  “四哥尽管放心,陈郡定当小心行事——另外,咱们好歹也得出一支队伍,尉王那边也好报告,另外,四哥不如明日大哭一场,一来显得兄妹情深,二来,顺便病倒吧,如此一来,荣济王必然不会起疑!”

  “你却须为我多备几颗缓金散,他若起疑,带了大夫来诊脉,却也得糊弄的过去!”

  陈郡点头,行礼退去。

  可这一夜,宫重四却难以入眠,半是欢喜半是忧愁,只恨不得自己马上飞到宫尘心面前,向她说声对不起,祈求她的原谅,护得她的周全。

  可情势却又不允许,就算他可以带她远走高飞,此时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,这混沌世界,仙族与人族占据了大半疆土,躲,却也得躲的过他们的眼线,如何容易!

  却说荣济王一行人,摸黑翻进释云宫,果然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,荣济王连忙带了人,埋伏在宫墙外,只怕有意外机关,不敢轻举妄动。

  左护将低声说道:“荣济王,咱们今日来,只怕寻不到什么,不如我留下,待白日里看看竟有什么动静,荣济王出来许久,此时若回去,尚可在日出前回房,再晚些,只怕要引起泗襄王怀疑了!”

  荣济王想了想,点头道:“你说的对,那就按你说的办,看清楚了地形守卫,你立刻回来禀报!”

  “是!”

  荣济王带了其他随从,趁着风高月黑,便回了泗城,才退去夜行衣,东方天空里便现出了鱼肚白,下人们也纷纷起床打扫伺候了。

  用过早饭,宫重四的下人来报:“今日午时,泗襄王及王妃要为妹妹尘心重建衣冠冢,荣济王若无其他要事,可随意游玩泗城内外!”

  荣济王抚了抚胡须,琢磨道:“重四这厮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明明尉王交代了去寻找宫尘心,他却大张旗鼓的在自己家里搞个什么衣冠冢,却是为何?”

  右护将猜出了荣济王的心思,便说道:“臣下听闻,这泗襄王成亲时也求了宫姓,只怕这泗襄王却是与宫尘心乃亲生兄妹,想必他自然也是知道,无论那宫尘心如今是生是死,到头来却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罢了!”

  荣济王笑笑:“你说的自然有道理,他跟随尉王多年,只怕比我更了解尉王吧,只怕他此一举,是告诉尉王,在他心里,宫尘心早已死去吧!”

  荣济王细想来,却又忍不住一笑:“咱们既然在人家的地界,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你拿些金银财帛送去,聊表心意吧!”

  那右护将便抱拳领命,这却要离去,又被荣济王叫住:“慢着,你去便去,多拿些银两算做分子钱,待新坟填上土你再回来,仔细看清楚,若有任何异动,立刻差人回来禀报!”

  “是!”

  说话间便到了午时,宫重四与王妃海茯苓皆束白头巾,跪在新坟前,嚎啕大哭,几近晕厥,幸得下人服侍周全,宫重四更是热泪满面,双手颤抖着推了新土,掩埋那凤冠,陈郡倒了一坛水进去,说道:“魂归阴间府邸,莫要为鬼祸害人间!”

  荣济王的手下右护将也带了俩随从,其中一个说道:“小的适才打听道,这潭水却是乌土苦海取来,那日宫尘心姑娘便是被投入了那乌土苦海,想来魂魄必然飘散在海里,取这海水,也是自然!”

  只听得宫重四边哭边推着土,看了那凤冠一遍又一遍,待那凤冠全然淹没是土里,宫重四突然大叫一声:“我妹尘心去了啊——”

  便晕厥过去,众人又是掐人中,又是手忙脚乱灌汤水,宫重四却仍不见醒来。荣济王的手下右护将立时吩咐下人回去禀报,自己便留下来继续观察。

  半刻功夫,宫重四刚被海茯苓带到旁边休息,荣济王便带了大夫匆匆赶来,远远叫道:“泗襄王、王妃节哀顺变啊!”

  待走上前,立刻给了那大夫一个眼色,大夫连忙为宫重四把脉,然后站起来向海茯苓行礼回答:“王妃请宽心,泗襄王实乃悲伤过度以致晕厥,况近日恐怕舟车劳顿,身体虚脱不少,待泗襄王醒来,小的为泗襄王开几副温补的方子,吃上三五日便可痊愈!”

  “王妃请珍重,若有需要我的地方,但讲无妨!”荣济王行了礼说道。

  海茯苓擦了擦泪,道:“多谢荣济王挂怀,这几日恐怕要劳烦荣济王多操劳军中要务了,尉王的命令——夫君他,实在是——”

  “王妃无须多虑,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我吧,王妃就多陪伴下泗襄王,免得他忧思过度——”

  海茯苓起身行礼:“荣济王说的是,泗襄王手下都是粗人,唯有陈郡陈总兵稍细心些,陈总兵,你暂且带领手下听从荣济王吩咐吧!”

  陈郡抱拳道:“是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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